医院里闹哄哄的,哭泣的声线绕着病床,怎么都散不开。

苏伯母的床前扑着两个人,上了年岁的样子,很悲怆的恸哭着,苏茹有些傻的缩在一边的病床上,手却紧紧地抓着苏母的手,不肯松。

苏父进来的时候,就看到眼前这一幕。

本就铁青的脸,在这一刻又冷下来,目光扫过病床,竟然看都没有看床上的人一眼,转身又走了出去。

也有护士在外面,苏父走出去就开始和对方说话,大概是想要了解情况,几句话下来,苏父就没有那么多耐心了。

回了病房,很薄凉的看了一圈:“先不要哭了,人先送殡仪馆去,剩下的,我们回去再说。”

两个还在恸哭的女人多少清醒了一些,起身,目光扫过四周,连眼眸都是红肿的——她们是苏母的姐妹,都是苏母的娘家人。

只是苏母的死因有些太难看,一联想到婚宴上的事情,苏母娘家也是要脸面的,就只是让两个女儿过来。

偌大的一个病房,只有这么两个人,越发显得凄凉。

“不行。”一声气若游丝,苏茹的声线可怜的发颤:“我要陪着妈妈,我要和妈妈回家。”

苏父微微蹙眉,冷冷的斜睨了一眼苏茹,并没有理她,而是招呼护士帮他把尸体搬出去。

苏茹急了,直接扑到尸体上,声线尖锐:“我要和我妈说话!我不送殡仪馆,我要和她回家!”

一时那些护士也动不了手,有些尴尬的站在原地。

苏父脸皮都气红了,冷着脸冲上来,一把抓起苏茹的手腕,生生把她从病床上扯起来,两个耳光狠狠地砸在苏茹的脸上!

“啊——!”苏茹被苏茹两个耳光,扇倒在了地上,连脸颊都跟着肿起来,原本都泛着眼泪的眼眶,生生被震惊所填满。

“父亲——”苏茹缠着声,还没说完,就被苏父打断。

“你有什么脸面!你看看你自己现在这个模样,还不如去死!”苏父喊了一声之后,直接甩袖而去,倒是刚刚安排的那些护士,趁机直接带走了尸体。

苏茹傻傻的坐在地上,一时都有些说不出话,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受了很大的打击,那两个姨也是脸色苍白,却也根本没有安抚苏茹。

苏茹当时婚宴上发生的事情,注定满城皆知。

宫溟安排好一切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幕,他在病房前驻足,沉默片刻,最终走进去。

“苏茹,起来。”他弯腰,低声说道:“别在地上坐,对孩子不好。”

孩子。

这两个字,刺激了苏茹。

他说着,拉着苏茹起来,一路把她带到车上,然后开车离开。

等车外的风吹到脸上,苏茹才后知后觉得问了一句:“我们去那里?”

“先回家,我一会还有事情要忙,要回公司。”宫溟转动了一下方向盘,此刻已经是夕阳西下,有橘黄色的光芒从他的车窗上扫过来,他半张脸都是朦胧的,在柔和的光圈下,俊美得一塌糊涂。

苏茹一时警觉:“你要去哪儿!”

宫溟冷冷的转了一下方向盘:“总要有人处理事情,对么?”

苏茹第一秒没有反应过来,只是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半张脸都跟着烧红了。

在婚礼上的事情,父亲明摆着是一副不肯管的样子,只有让宫溟处理,只是父亲,父亲怎么可以——

一路回到苏宅,果不其然,里面空无一人,苏茹刚下车,还来不及和车里的人再说些什么,那辆车却已经绝尘而去了。

空寂的苏宅门口,苏茹在孤零零的路灯前面,想是一朵即将衰败的杨柳,连最后的枝桠,都无力的垂下。

窗外,有薄凉的冬风,警察局里的黄昏,伴随着外面下班的脚步声弥漫开来。

一个一身白色西装的男人蜷缩在角落里,手里拿着一杯矿泉水,很狼狈的吞了一口口水:“大哥,我该说的都说了,你就放我走吧。”

那人长得是一副贼眉鼠眼的样子,缩在一起,很讨好的看着萧寒:“大哥,我上有老下有小的——”

“上有老下有小的,就做这么亏心的事儿?”萧寒彼时靠在门口,手里点了一根烟,脸上带着几分调侃的模样,看过来,眼底里都带着淡淡的笑意。

似乎看出来萧寒并不是很在意,那人干脆一个劲儿的说好话,只是到最后惹恼了萧寒,干脆一脚踹过去,踹的那人再也不敢出声。

“好好在这待着,为你好。”萧寒瞥了一眼那人被自己踹的不吱声的样子,冷哼了一声就往外走。

屋外是淡漠薄凉的冬季,只是一出了门,他就见到了宫溟。

大概是刚过来,宫溟身上还夹杂着冬日的寒意,萧寒下意识的捏紧了手里的烟头,觉得宫溟有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两个一身墨色的男人彼此相互对峙,空气里似乎都一下子阴沉下来,压抑的让人说不出话,一直到萧寒将手里的烟头扔到地上,狠狠地碾了一脚,缠过去,一手搭在宫溟的肩膀上,怎么也不松开。

“怎么这么晚过来了?”萧寒一缠过来,笑的眉眼开怀:“跟哥哥回家喝两盅?”

宫溟没动,却任由他拉着自己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