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力虽然爬不起来,但头脑还清醒,看到陈默来了不禁呆住。

东门庆带着人找上门后,沈大力开始意识到自身的处境,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这车砸得也太过鲁莽了些。他心里有了顾忌,出手自然谈不上凶狠,很快被东门庆找来的临时打手放倒,再听对方满嘴喷粪却已经是无能为力。

陈默的拳头到底有多重,沈大力是有过切身体会的。此刻他既希望自己这兄弟能把那帮孙子全干翻了,又担心事情弄到不可收拾的一步。

活着就这么难吗?他想要撑起身却吐出满嘴的血沫,想要笑却最终呛咳起来。

王英慧死死拉着陈默,不敢撒手,“弟弟别惹事,听我的话!是大力不对,砸了人家的车。要是再把人打坏了,咱们赔不起啊,这个家就没了!”

“嫂子你放心,我不打架。”陈默安慰她说。

“哪来的小瘪三,你想做啥?”东门庆看了看陈默略显单薄的体格,以及那张太过年轻的脸庞,神色轻蔑。

陈默并没有如王英慧想象中般咆哮冲出,而是笑了笑,甚至连称呼都带着职业性的谦恭,“老板别生气,车坏了还能修,有话好好说。”

王英慧听了一怔,随即慢慢松手,去扶丈夫起身。陈默说这番话的时候虽然在笑,但她却觉得自己看到了一头咧开嘴的豹子,仍旧不敢把七上八下的心放回原位。

“这还像句人话!”东门庆眯起了小眼,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陈默,被那声“老板”叫得甚为舒坦,“你是这家的亲戚?打算怎么赔我的车?我好心好意送小王下班,只不过想关心一下员工嘛,这倒好,她男人把我打成这样!今天这事要是没个说法,我还用不用在延城混了!”

东门庆并不知道在天宫会所,保安对普通客人的称呼都是“老板”,还在烂大街的“总”之下。

“我是大力哥的朋友,车坏了你先送去修着,回头把单子拿来。该多少我们就赔多少,一分钱不会赖。”陈默客气地说,“不过最好能宽限两天,我怕太着急凑不够。”

东门庆见他年纪虽小,但言语中却透着老成,对着这样血淋淋的场面也显得毫不害怕,未免有点吃不准路数。正寻思间,打手之一早已按捺不住,拎着钢管大步上前,想要给这个装腔作势的毛头小子吃点苦头。这莽汉之前被沈大力结结实实砸中一拳,掉了两颗门牙,满腔怒火正无处发泄,上来后也不说话,举起钢管就向陈默当头砸下。

陈默没有躲闪,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抬手直接抓向钢管。莽汉只觉得手臂震了震,钢管像是被台虎钳夹住,凝在了空中动也不动,跟着涌来的大力让掌心一阵剧痛。他见钢管眼看着就要被对方硬生生抽走,顿时大声怪叫,双手齐上死死攥住不放。

下个瞬间,莽汉将近一百八十斤的身躯被陈默甩在了空中,在所有人瞠目结舌的注视下高高飞起,滚出数米开外。其他几个拎着家伙的汉子当即有了动作,只不过却是在悄悄往后退,面如土色。

“大力哥家在这里,我们跑不掉的。”陈默还在继续跟胖子厂长对话,就仿佛压根没有这个小插曲出现,“先这样吧,你说呢?”

东门庆对着他平静的目光,忽然打了个寒战,两条腿开始不由自主地发软,胖脸上挤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小……小兄弟,口说无凭,是不是给我写个东西?”

“老板,我不认得字,写你妈个X啊?”陈默在爆粗口的时候都透着和气,如同老友之间的玩笑,“你留个电话给我就行,放心吧!事情出了就解决问题,我嫂子还想安安稳稳上班呢,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东门庆想了半天,又望向那帮几乎快退到四合院门口的废物,终于点头。他找来的临时打手全都是棉麻厂的刺头员工,平时欺负欺负人还行,但眼下的状况无疑有所不同。

带着手下悻悻然走出城中村时,东门庆的脑海中仍像放电影般反复过着刚才那一幕,越想越是后怕——这么大的力气,他还是个正常人吗?

对方离开后,陈默在四合院挨家挨户打招呼,说将来要是有可能的话,还得请他们帮忙证明有人打上门来这么一回事。王英慧向来人缘好,几家邻居虽然不敢拉架,但觉得作证还是没问题,纷纷答应了下来。陈默又出去叫了辆出租车,跟王英慧一起,将沈大力架上了车。

到医院挂号初诊拍片付费一圈忙完,王英慧捏着这个月刚发的工资,心里有点没底。陈默摸出口袋里全部的一千八百多块,留了张五十,剩下全塞了给她,让她尽量多做几样检查,别舍不得钱。

王英慧有点不明白,但还是照办。

沈大力的初步检查结果是肋骨骨折,多处软组织挫伤,建议留院观察。等到办完住院手续,王英慧手头已经没什么钱了,在病房里火急火燎,摸出电话要打给娘家人。

“嫂子,先不着急,我去想办法。”陈默低声开口。

王英慧眼眶微红,刚想说他年纪轻轻,又有什么办法,却被丈夫抬手阻止。这一刻沈大力仍旧虚弱不堪,投向陈默的目光很奇异,就仿佛有些什么东西在燃烧着。

陈默匆匆走出住院部,到外面拿出山寨机,翻了几个号码,最终目光定格在“林轻影”三个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