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如此说,六娘也无法追问下去了,左右人都来了,她也不能将她撵回去,如今正是需要个人商量的时候,便拉着海棠坐下来,让小满去帮忙收拾包袱,说起了这几日的事情,“王管事回东京报信了,便是快马来回也要四五日功夫,剩下的这几位管事却是回头便去县城报了官,如今小喜也在那些山匪手上,我原本的打算是先在这附近打听一下,看能否打听得那些山匪的情形,再决定接下来该如何处置,谁知道那位朱大人的态度却是暧昧不明,只叫咱们的人去问询,却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我拿着我二哥的帖子上门去拜访了那位朱夫人,头一日没见着,今儿个倒是见了我,却只是陪着我喝了半天的茶。”

海棠闻言眼睛半眯了起来,她与小喜的交情不算很深,大多还是因六娘的缘故才有后来的交集,可小喜到底是她一手带出来的,她自是不愿小喜出什么意外,手指有一下没下的拨弄着桌上搁着的那只白瓷茶杯盖,茶杯盖轻轻的碰撞着桌面,发出一下一下的轻响,“这位朱大人官声如何?”

六娘闻言便垮下了脸,“都说是个好官儿,可我瞧着朱夫人房里的用度却不是个县令能供的起的,又打听了下朱夫人的出生,不过是个教书先生的女儿罢了。”

她上门之前自然要打听清楚了主人的性情,这位朱大人在民间的官声还算不错的。

别以为官声不错就一定是个好官儿,这时代的百姓对好官儿的定义简单的很,别加税,别扰民,这就算是好官儿了。

加税是皇帝的事儿,而这个镇子上不沾天下不着地,实际上是本县的边界了,那位朱大人想扰民怕也对这个穷地方没什么兴趣要知道,西北的商路也不过这两年才开出来,还没来得及带动周边的经济。

在县城里六娘也让小满去打听了一下,却也是众口一词可看着那位府邸里的用度,并着朱夫人的出生一参照,便觉得这事儿不是那么靠谱了,因此,准备好的礼物也没有出手,只是探了探口风,发现那位朱夫人实在不是多有见识的人便打道回府了。

海棠闻言便是一声叹息,见六娘说起那位朱夫人的时候面露不屑,便知道六娘是被什么事难住了,从朱夫人身上打听不出那位朱大人的秉性,这事儿显然有些麻烦,到底,她们人生地不熟。

不过,此刻显然不是什么叹息的时候虽然她有些遗憾昨儿个没能碰上六娘,否则求曹大人帮忙打听一下,同在官场最少能知道这位朱大人的来路,“这位朱大人打的什么算盘,眼下却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打听得到的,如今你可有什么打算?”

六娘闻言道,“我一早也没打算指望这位,等着他跟上面来往一通书信,确定了要不要剿匪,再调兵遣将,做好谋划,十日功夫早就过去了四联商行那边那几位在外行走的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他们如此做,怕是有别的计较,因此,咱们也指望不上他们。出事的地方离这儿足有一日的路程,实在不行只能我改扮了男装出去打听一下这些山匪的行事……”

海棠听六娘的分析露出不赞同的神色,“你不能去!”

六娘闻言苦笑,她何尝希望以身涉险?

“柳姨娘病着,白嬷嬷和白家小子年纪又小,小满憨憨的,小宛……就不提了,我不去谁还能去?”她肯定不能打发白管事去,留一群老弱妇孺在这儿心惊胆寒,说难听些,虽说白管事一家如今对她忠心,可谁都是人生父母养的,白管事真要出了什么事儿,谁能保证白家人对她是什么心思?到时候她身边除了一个小满,就没半个能用的人了,也不会比现在的情况来得轻松。

见海棠还要反对,六娘摆摆手道,“我去弄件破破烂烂的麻布衣裳,再用灰涂了脸,瞧起来就是个小叫花,旁人是不会留意到我的,”她的肤色偏黑,手上的茧子也不少,模样也比较符合劳动人民的气质,年纪小心里却是揣着一个成人的灵魂,怎么算都是最合适的人选,有了五郎的前车之鉴,她会很小心“至少,我要闹明白他们是真冲银子来的,还是心狠手辣的,若真是冲着银子来的,一千两银子,咱们也不是给不起!而且,怎么交钱,怎么交人,也要有个说法,这些都必须闹明白了,否则咱们失了银子,人也讨不回来。”

海棠闻言想了想,便明白六娘如今的困境,皱着眉头道,“要不,我同你一块儿去?”

六娘闻言险些没翻个白眼,上上下下打量了海棠一通连连摇头,且不说海棠出众的容貌,往人堆里一站都跟那黑夜萤火虫似的,就她这男装扮相一点儿也不妥当,指着海棠的妆容便开始吐槽起来,“肩膀该垫厚一些,男人的骨架再小,肩膀也不会是这个样子,还有,你这张脸就算图了一层草木灰,也掩盖不了漂亮的五官!还有!”

六娘说着凑到海棠耳边嗅了嗅,“身上的香味儿掩都掩不住!这两只耳朵的耳洞,你不会打算告诉别人是小时候被当成女孩子养的吧?问题是,别人怀疑你会说出来给你解释的机会吗?最最最重要的是!”

“你说话的声音不对!就算压低了嗓子,你这个年纪没有喉结,这算什么事儿?莫非阁下是打宫里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