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称呼蒲心已经用过了,你就不用拿它来打趣我了。”

“是吗?”魏竹馨笑得分明有些酸涩。

“养孩子跟养鸟是一个道理,不能急,越急越出不来效果。你瞧,”江应谋轻抚了安安分分坐在怀里的小家伙,笑道,“这不就不哭了吗?小孩子跟大人一样,也有喜怒哀乐,只不过表达的方式不一样罢了。为人父母的,多一份耐心,必多一份收获。”

魏竹馨没有回话,目光落在那小家伙身上,看着那小家伙与江应谋逗趣了两下,然后抬了抬手,旁边侍婢过来将小家伙抱走了。被抱走时,小家伙还有些不情愿,撇着嘴巴要哭了似的。

其他人都退去后,江应谋略略整理了一下被那小家伙踩皱了的袍子,笑道:“我觉得我与魏瀛挺投缘的,不如送了我做义子?”

魏竹馨笑得很淡,垂眸端起酒盏道:“他怎么能高攀上你呢?你太抬举他了。咱们还是言归正传吧!你不想知道我为何要将你请到这儿来吗?”

“愿闻其详。”

“其实请你到这儿来,是十分冒险的。去抓你的时候会冒险,将你抓到这儿来之后就更冒险了,我得随时提防着你的林蒲心和你的好兄弟来救你,所以,我想尽快与你完了这件事。”

“什么事?”

“说起来会是很长一段故事,咱们不如一边喝一边说吧。”

喝过一盏后,魏竹馨放下了酒盏,缓缓道来:“这件事是关于我爹的,所以必须从他说起。还记得那个单箬吗?”

“记得,你的亲生母亲。”

“在我们逃离了博阳之后,她也对我们穷追不舍,好像不杀了我爹就永远不甘心似的。”

“她恨你爹,恨你爹当初无情无义地背叛和抛弃,更恨你爹将刚刚出生的你从她身边带走,让她与你分离。”

“她的确应该恨我爹,”魏竹馨眼中多了几分惆怅,“可她并不知道我爹为何不能接受她,因为在我爹的心里,早已有了另外一个女人。”

“另外一个女人?”

“原先在我们府里,我爹院子后面有一间相连的小香园,这小香园有一晚忽然被人盗了,倘若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跟你有关吧?”

江应谋夹了口菜,放在嘴里细嚼道:“没错,是蒲心他们干的。”

“你们盗走了一只铁匣子是吗?我想你们应该打开看过了吧?”

“一个骨灰瓮,还有几样女人的日常用品以及法器,我初步推测,这些东西应该属于娄氏一族的某位女巫。”

魏竹馨点了点头:“没错,那些东西的确是属于一个姓娄的女人的。她叫娄双引,是娄氏一族的人。”

“娄双引,好像没听过这个名字。”

“她早已被娄氏出名,你又怎么会听说呢?”

“那她怎么跟你爹遇上的?”

“那已经是很早很早以前的事了。当年,娄氏族内派系争斗,娄双引被逐出了娄氏,开始孤孤单单地在江湖上流浪。她一个女人在外流浪,情形可想而知,必定是受尽白眼和欺负的。后来,她在驼山县遇见了我爹,与我爹一见如故,便跟着我爹了。”

“后来她人呢?”

“死了,”魏竹馨端起酒盏喝了一口,略显伤感道,“她是个命薄的女人,虽然我爹很疼她,待她很好,并许她以终生,可她还是病故了。她过世之后,我爹十分伤心,过了很久很久才平复下来。”

“所以,那骨灰瓮里的骨灰就是娄双引的?”

“嗯,是她的。我爹将她火化后,一直将她的骨灰带在身边,从驼山县一直带到了博阳。在博阳安顿下来之后,我爹在他的院子后面另修了香园,专门供奉她,另外也按照她的遗愿,摆下了一个阵法。”

“你的意思是那间香园里有阵法?怪不得,”江应谋若有所思地点头道,“怪不得蒲心当时回来跟我说,那地方看上去像是摆了什么阵似的,却又看不出到底是什么阵,原来真有个阵法。不知道是什么阵法呢?”

“听我爹说,那阵法是娄双引自己创的,叫辟天阵法。”

“有什么用?”

“她大去之前跟我爹说,我魏氏一脉有龙影,日后必成大器,为了护佑我爹和魏氏一族,以她的骨灰和法器设下辟天阵法,必能保我爹和魏氏无恙。”

“那我明白了。当时蒲心他们盗走了那只铁匣,等于是破坏了整个阵法,坏了娄双引的安排,你爹认为阵法被破坏了,一定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所以才那么着急忙慌地起事,对吗?”

魏竹馨点了点头:“都被你说中了,的确如此。当我爹发现娄双引的骨灰和法器被盗后,十分生气,也觉得这会不会是某种不详御兆?预示着将有不好的事情会降临到我们魏氏头上?为了先发制人,所以我爹才会提前起事。”

“可这跟你请我到这儿来有什么关系呢?”

“当日那间屋子里,藏有三样镇阵之物,你们只盗走了一样,另外两样在我们撤离博阳时带走了。一样是白虎虎头骨,而另一样是一件手祭盘,听我爹说,那手祭盘是娄双引的母亲留给她的,是娄氏先辈传下来的宝物。”

说着,魏竹馨从身边那只锦盒内取出那件宝物。宝物是青桐铸就,内径四寸多,双面雕花,正中镶嵌祖母绿,做工十分精美,是祭司们日常所用法器之一。

江应谋双手接过,细细地观摩了起来:“整件器物是一体铸成,应该是用失蜡法铸就,花纹清晰细腻,的确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宝物。”

“你再仔细看看那些花纹,有没有觉得像什么。”

“花纹?你觉得像什么?”

“这个是我用拓印的办法从这手祭盘上拓印下来的,”魏竹馨又递来了一张薄绢,绢上印有一些弯弯拐拐的图样,“那些花纹乍一看是很像花纹,但如果将它们拓印下来的话,看上去就不一样了。”

江应谋接过那张薄绢,摊开在手掌心上细细地看了看,一股熟悉感油然而生,这些图案依稀仿佛在哪里见过。

“还记得吗?从前你给我看过一本你从别的地方找回来的书,你戏称那为天书,因为书上的字你都看不懂,也不知道是哪个部落自己兴起的文字,为此,你还特意拿去给了万老先生瞧,老先生瞧了也瞧不出个所以然,还以为是你故意涂鸦去捉弄他的。”魏竹馨继续说道。

江应谋连连点头道:“对,是有那么一本书。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这绢上的纹样与那本书上的一些字样竟有相似甚至相同的地方,难道说那本书上的文字是娄氏一族特有的文字?可是,据我所知,娄氏一族是有他们自己记事的文字,但并不是这样的。”

“娄氏一族的文字大多是用于祭祀,我见过,的确不是眼前你我看到的这些,这些仿佛是哪一个部族余留下来的,不知为何,翻印到了这法器上面。我花了很长时间想破译这些文字,但仅仅只做到了皮毛。”

“也就是说你已经破译了其中一部分?”

“这种文字是属于复杂文字,往往一个文字里就包含了两三个字的意思,譬如这个,”魏竹馨手指向了其中一个图案,“下有火,中有圆锅似的烹具,上面还有五条表示白雾气的短曲线,这很明显就是指烹饪;再往后看,这个图案,四人跪举着一个四四方方的框,框内画有恶鬼相,框上有四条像把手一样的东西,我认为是指青铜鼎。”

“对,很像,这样子很像四方鼎。那根据你的破译,这些文字说的是个什么大概意思你能读出来吗?”

“前半部分我大概能猜出来,说的是一个以火为图腾的部族,集齐了所有的东西,铸造了一只巨鼎,并将他们所有的珍宝都放进了鼎内,献给了火神,而这只鼎就是传说中的九鼎之一赤焰鼎。”

“然后呢?”

“后一部分实在太难了,我破译不出来,所以才想到找你来。”

“呵呵,”江应谋笑了两声,抬起头来看着魏竹馨,“你找我来原来就是为了这个?你什么意思?你想找到那个传说中的赤焰鼎?”

“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