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还伤着呢……”

“别劝我,我今日一定要好好收拾她一顿!”

江尘的棍子下去才三下,秋心就熬不过了,被江尘和江坎一左一右地拖了回来。趴在地毯上缓了一会儿劲儿,她面色发紫,虚弱无比地说道:“我说……我说……”

“那就说吧。”江应谋道。

“是青十二娘……一切都是青十二娘安排的……”

“说清楚了,什么一切?”

“从我被……被魏大夫人赎身到接受……接受三公子的要挟,都是青十二娘吩咐的……”

“你明知道青十二娘不是好人,你为何还要跟着她?”

秋心呜咽道:“因为我有把柄在她手里……三公子曾想凌辱我,我放火烧了三公子的那间小楼,还把三公子的背烧了,这些……这些青十二娘都知道。青十二娘说,我若不肯听话,就那件事告诉三公子,三公子肯定不会放过我的,我也是被逼无奈啊……”

“那青十二娘去哪儿了,你可知道?”

“我不知道,我一直都在杜鹃阁,我真的不知道她去哪儿了。她肯定是躲起来了,或者回她主子那儿去了。”

江应谋眉心一拧:“她背后真还有个主子?”

“有,”秋心点点头,“真的有,而且她还跟我说过,那晚在街头把我给救了的人不是她,而是她的主子。”

“那你见过她的主子吗?”

“没有。”

“除了我三哥这事,青十二娘还让你帮她做过什么?”

“暂时没有了。来之前她吩咐过,让我按兵不动地待在你们身边,不许擅自行动,倘若有什么命令的话,会让晚秋转告我的。我回到江府后,她就只吩咐了我那件事。”

“就是让你假装被我三哥要挟了,暗中帮我三哥放了那个匣子,跟着等事情被揭露的时候,你再出来揭发我三哥,对吗?”

“对……”

“这计谋不错,”江应谋嘴角撇了撇,“拐了两个弯,不是一般人能想出来的,看来青十二娘背后的那个主子也有几分脑子。”

“公子,我该说的都说了,您就饶了我吧!”秋心泪水涟涟道,“我也不想这样,可是……我孤零零的一个人,外面谁都可以欺负我,我知道是错的,却是不得不去做,我也很无奈啊!”

“你知道你错的最离谱的是什么吗?”

“是什么?”

“把你姐姐对你的所有爱护和关心看成了一种低贱的付出,你把自己当成了一个高高在上的公主,却把你姐姐当成了一个可以被你随意使唤的奴仆,所以,不管你姐姐对你付出多少,你也会觉得理所当然,并且丝毫不会珍惜。可是秋心,你姐姐不是你的奴仆。”

“公子,我知道错了……”

“你是否真的已经知错了,只有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你看,该怎么处置她?”江应谋转头向无畏询问道。

无畏瞄着秋心沉默了片刻,吩咐道:“江尘,把她送到竹楼那儿关起来。我会写信给巴蜀国的舅舅,让舅舅再来一趟博阳,亲自把她接走。”

“不!我不去巴蜀国!我不要见舅舅!”秋心使劲甩头道。

“连亲人都不要了,秋心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不用你管!我就是不想见舅舅,我就是不想去巴蜀国!为什么?为什么要去巴蜀国的人一定是我?为什么你就不去,你就可以留在公子身边?”秋心又有些情绪失控了。

“带下去!”

江尘江坎一同上前,架起秋心就往外走。秋心嘴里仍旧不停,呼天喊地着:“林蒲心,你为何要这样对我?我只是想留在公子身边,我错了吗?为何别人的姐姐都可以与自己的妹妹共享夫君,你却不肯?你根本就是表里不一!公子,公子您不要被她给骗了,她不是好人!”

秋心的哭骂声从后院一直响到了杜鹃阁外,过了好一会儿,那聒噪的声音才渐渐消失了。桑榆十分气愤,黑着脸道:“这个秋心实在太过分了!那样的话她都好意思说出来?与自己姐姐共享夫君?她想得倒挺美的!”

江应谋挥了挥手,桑榆与其他两个小婢女都退下了。而后,江应谋又安慰无畏道:“别往心里去,她是气糊涂了,什么理智,什么分寸都没有了。”

无畏轻叹了一口气,摇头道:“真没想到她会变成如今这样……”

“你已经尽力了,就把她交给巴蜀国的舅舅吧!草草将她扔出去,她的下场很有可能是死,把她交给那位舅舅,带回巴蜀国,或许还有救。”

“但愿吧,但愿她远离了博阳这个地方,可以恢复她原来的模样,而不是这么过分地自私,过分地唯利是图。对了,江小白,你觉得静相思背后的主人会是谁呢?”

“肯定不是我三哥就是了。至于是谁,我暂时还没想到,但我有种预感。”

“什么预感?”

“他选择从我三哥下手,而不是朝着我或者我爹去,很明显他没有想迅速置咱们江家于死地的念头,他似乎……想慢慢跟咱们玩。”

无畏颦眉道:“慢慢玩?会是谁这么吃饱撑着了?”

江应谋摇头道:“暂时还想不到谁,但我相信顺着静相思这条线索查下去,应该会有点眉目。”

一间香气氤氲且幽暗的房间内,绣金丝雀大地毯上,某个男人正盘腿坐在茶桌前,漫不经心地用银香勺挑拨着手炉里的香灰。在他面前,跪坐着青十二娘。

“听说,司刑司的邢差宋冬并没有把江应景带出江府,这是否意味着咱们的计划失败了?”青十二娘一脸担心道。

“不失败了不要紧,咱们还可以从长计议。”男人脸上挂着阴冷的蔑笑。

“属下以为,大概是秋心哪里出了什么毛病吧?毕竟那个小丫头办事是很不沉稳的。”

“倘若江应谋真的是那么好对付的,那他早就死了。林秋心能被他看穿,这我早料到了,不奇怪。”

“那主上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秋心那边,要不要做个了断?”

“不用这么打草惊蛇,也不用去管那个林秋心,她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就交给江应谋处置吧!至于你,你已经不适合再待在博阳城了。”

青十二娘躬身道:“是,属下知道了,属下明日一早就会离开博阳。”

“好,去吧!”

“那属下先行告退!”

青十二娘行过礼后,起身往外走去。刚迈出了几步,她忽然身子一僵,轻轻地呃了一声,然后哐当一下栽倒在了地上。

“来人。”男人脸上尽是一片悠然自得不以为然的表情。

门开了,一随从走了进来。男人弹了弹他那保养得极好的长指甲,傲然道:“拖去埋了。”

“是,公子!”

青十二娘被拖了出去,花毯上仅留下了一支金灿灿的雀头搔。男人轻蔑的目光扫过了那支雀头搔,邪恶地抿嘴笑了笑:“没用的玩意儿,还用得着出什么博阳城呢?我直接送你回老家,可能还更好点!女人都是这样,爱哭爱闹,小器自私,又尖酸刻薄胆小如鼠,真不明白这世上怎么会有女人这种东西,哼。”

门忽然又开了,进来了另一个随从。那随从向他禀道:“公子,您派去追雷若坎的人已经回来了。”

男人问:“追着雷若坎了?”

“还没有……”

“没有回来干什么?”男人的眸光立刻沉了下来。

“可是,雷若坎的女儿雷玉竹回来了。”

“你说什么?”男人那狡猾的眼珠子咕噜了半转,“只把雷玉竹带回来了?”

“不是带回来的,是雷玉竹自己跑回来的。”

“自己跑回来的?”

“对,据派人去的人说,他一路追踪雷若坎父女的行迹到了双岗村,正准备抓了雷若坎时,雷玉竹却自己偷马往回跑了。于是,他没有打草惊蛇,又尾随雷玉竹回了博阳。不出意外,明日一早,雷玉竹应该就会进城了。”

男人眼眸里迸出两道幽暗的凌光:“那个女人……看来心还不死啊!她还想缠着江应谋是吗?连自己父亲都不要了,也要回来找江应谋,哼哼,果真是痴情呢!”

“公子,还需要再把雷若坎抓回来吗?”

“不必了,”男人蔑笑了笑,“雷玉竹都回来了,你认为雷若坎还会自己一个人逃了吗?他就这么一个女儿,他一定会回来的。吩咐下去,在城外三里出候着雷若坎,人一旦出现,立刻拿下!”

“是!”

“另外,盯好雷玉竹了,看她进城之后是不是去找江应谋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