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危哥魅力难挡,回祭天司才上任几日,据说宫里的公主宫婢们都快要把祭天司门外的草地踩平了,你的赫连公主也是其中一个。前几日去祭天司找晋危哥遇见了她,随口跟她聊了几句,发现这小公主比从前更有趣了,跟你挺般配的。”

“怪不得……”魏空行往上翻了个白眼,“你也不用这么着急灭了我这个情敌吧?”

江应谋笑了笑,转头看着他道:“不好意思,从来没把你当过情敌。“

“喂,要不要这么说啊?”

“好了,言归正传,那小公主果然来找你了?”

“吓死我了都,”魏空行摁了摁仍在扑通扑通作跳的心口道,“就跟我后面,我一直都还没察觉到。一来就问我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吓得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其实那小公主挺可爱的,你不这样觉得吗?跟这样一位性格率直的公主生活,你往后的日子不会枯燥的。”

“那叫直率吗?那叫傻吧?”

“傻有什么不好?傻傻的,好哄,还不给你添麻烦。”

“这是你身为过来人的经验?照你这么说,无畏从前也很傻,也很好哄了?“

“你以为她有多聪明?犯傻的时候多着呢!”

“你这么说无畏我可听不下了啊,你就不怕今晚无畏来找你算账?哦,说起来这个的话,我倒是有件事想跟你说。”

“什么事儿?”

魏空行将自己发现阿连城在街上抓走了蕊珠,以及深夜潜入阿连城将军府营救蕊珠失败,反被人救了的事情一一告诉了江应谋。魏空行之所以没提前告诉江应谋,是想先把蕊珠救出来,然后去找江应谋邀功,哪儿知道计划失败,还差点把命丢在了阿连城那儿。

“你说那救你的人很有可能是无畏御兆卫的人?”江应谋颦眉问道。

“很有可能!”魏空行一拳头砸在手心里,语气笃定道,“她出手的方式,对敌的招式我一看就很熟。当初吧,无畏组建御兆卫的事还是我给她出的主意,御兆卫组建之后,我跟她又经常一块儿去野外练兵,御兆卫的那些门路我基本上都通。”

“但你没问清楚她到底是什么人?”

“我可以断定的是我肯定认识她,否则,她怎么会带面纱的同时又用假音呢?摆明了是不想让我认出来。话说回来,当时炎王宫那么乱,蕊珠能逃出来,御兆卫的逃一两个出来也不是没可能的吧?你说呢?”

江应谋垂眉思量了片刻,颔首道:“确实,不能说没有这个可能。当时王宫里那么乱,谁死谁生,没人细查过。这么说来,无畏的御兆卫还有人留下,但是……”

“但是什么?”

“倘若御兆卫有人留下来,为何没来找我?要复仇的话,她们第一个应该来找我。”

“或许只是暂时没行动,先潜藏起来了。”

“也有这可能……空行,反正最近你也没什么事儿做,你帮我把这个人找出来,你看行吗?”

“你还信我吗?”魏空行斜瞟着江应谋问道。

江应谋抬手在他膝盖上拍了拍道:“我早说过了,你是你,你大哥是你大哥,你跟他是不一样的。我若疑心你,就不会叫你上马车了。”

“我这几日都不好意思来找你,想想我哥做的那些事儿我就……”

“你不必去想那么多,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好好跟赫连公主过日子就行了。你想再多,你做再多,也拦不住你哥那颗日益膨胀的野心。“

“也是,”魏空行无奈地吐了一口气,耸耸肩道,“我在他眼里就是一只螳螂,又怎能挡得住他那前进的车马呢?行,那姑娘的事就交给我,我会尽快把她查出来的。”

跳下江应谋的马车后,魏空行忽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刚才送赫连公主回来时,赫连公主跟他提到了那两个徘徊在玉骨姑姑宅子外的神秘女人,一个约莫三四十岁,另一个大概也有二十来岁,都以围纱帽遮住了脸,看不清真容。两人在宅外探了探屋内的动静,然后便撤走了。

那两人会是之前一路追击二姐的人吗?倘若是,二姐为何隐瞒不说?从族地到玉骨姑姑那儿,说远不远,但说近也不近,二姐一个人散步怎会走那么远?

昼短夜长,越是入秋,黑夜就越发地降临得快,今晚似乎显得更快些,因为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气味儿,仿佛有场蓄谋已久的暴雨即将来临。

夏钟磬手捧着一只錾银小香盒,倚在窗台边沿,一小勺一小勺地往那袅袅生烟的雕四面貔貅大香炉里撒着香粉。香粉腾起,星星点点地往火灰里坠落,那感觉既优雅又无可挽回,就像今晚即将上演的那场好戏一般。

门忽地就开了,马氏匆忙走了进来,近前低语道:“阿连城将军那边已经回话了,一切安排妥当,都是依着您的意思办的。”

“让他不要着急抓人,等我把该说的话都说了,这一点你转告他了吗?”

“转告了,他说会等您下塔的时候再冲上去抓人。”

“很好,”夏钟磬抬手将小香盒递给了马氏,眼含蔑笑地走开窗边道,“那咱们就只用等了,等齐玉眉那践人先咱们一步离开府里,随后咱们再动身也不晚。今晚可算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魏空明,魏空明那一对爹娘都不在家,正是我与那小践人算总账的好时候,原来老天也是会帮我的。”

“小姐,您当真不给齐玉眉留余地?”马氏略呈担心的神色。

“我为何要给她留余地?”

“她腹中好赖还有个孩子,且立马就要临盆了,若产下是个男孩的话,您也好收在自己这边……”

“混账!”夏钟磬扬袖一甩,狠狠地甩了一袖风在马氏脸上,“我会稀罕她齐玉眉肚子里生出来的种儿?你还真信了魏空明的话,以为本小姐生不出来吗?”

“可是小姐,您嫁入魏家已快三年了,三年都无所出,就连您父亲那边也都着急上了……”

“好了!”夏钟磬十分厌烦地打断了马氏的话,“这会儿是说这些无聊事情的时候吗?去,给我盯着那践人,看她有没有照我们约定好的那样提前出门,快去!”

也就过了一小会,那布满天空的潮湿还是化作了一颗接一颗的雨珠子落了下来。幸好,齐玉眉的小轿已赶到了双锋塔外,侍婢撑伞,扶着她小心翼翼地迈出了轿门,然后送至了塔门前。

塔门原本是该锁上的,但今晚却一把锁都没有。齐玉眉抬手轻轻地推了一下,门便吱地一声开了。侍婢收了伞,打发了轿夫,问道:“夫人,您真要上去吗?”

齐玉眉往里探了一眼,祥明灯绕着螺旋楼梯一层一层地点了上去,浓郁的松香和檀香的味道迎面而来,塔一共有十二层,夏钟磬约在了最顶层碰面,那女人有什么用意似乎是一目了然的了。

这主仆二人像游览景致似的慢慢地爬了上去,至最顶层,举目远眺,大半个博阳城的夜景便尽收眼底了。齐玉眉感触了一声:“来博阳快三年了,却从未上过这座双锋塔,你瞧,朝南看能看见南城门外的那座高峰,朝北看能看见北城门外的那座高峰,因此此塔得名为双锋塔。”

“夫人,”侍婢提醒道,“您还是别靠栏杆太近,风大,仔细着凉了。”

齐玉眉望着坠落成直线的雨帘无所谓地笑了笑:“我都已经来了这儿,还有什么好怕的呢?你记住了,待会儿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别管我,保住你自己性命就行了。”

“夫人既知夏夫人邀约您来此没安好心,那为何还要来?”

“因为她手里有一个我想见的人。”

“是什么人如此要紧,竟能使夫人不顾腹中即将出生的孩子?”

一道闪电划破夜的黑寂,紧接着又一阵震天动地的雷响,这雷声仿如沉睡已久的醒狮怒吼了一声似的,震得这顶层微微颤抖。侍婢忙扶稳了齐玉眉:“开始闪电雷鸣了,夫人还是别太靠近窗户了,上那边坐着歇会儿吧!”

暴雨如期而至,下得像一场哭丧之礼,仿佛在为谁伤心着。齐玉眉捧着圆滚滚的肚子,靠在内侧廊椅上坐下,心情平静得像之后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一样,直到楼下传来了轻缓的咯吱声后,她才微微一惊,扶着侍婢的手站了起来。

夏钟磬也如期而至了,但身边只领着马氏,没有其他人。

“蕊珠呢?你说过会让我见蕊珠的!”齐玉眉质问道。

“急什么?哪儿有一上来就要兑现承诺的?你我条件都还没谈好呢!”夏钟磬笑得阴沉。

“那你想怎样?你有什么条件?”

“是不是我说什么条件你就答应什么条件?”夏钟磬挑眉问道。

“别废话,直说好了!”齐玉眉冷冷道。

夏钟磬哼哼地笑了几声,踱步至窗边,眼望着外面的大雨如注道:“你知道,我从来没把你当做过对手,在我眼里你就是魏空明从赫城俘虏回来的一条小狗,可你呢?偏偏不安分,拼死拼活地都想挣扎起来成为我的对手,你说你是不是在自寻死路?”

“你想让我死?”

“你不该死吗?”夏钟磬甩头回来,语气森冷了三分,“你引诱魏空明,霸占我的夫君,还怀上我夫君的孩子,这是一条摇尾乞怜的狗该做的吗?”

“夏钟磬,你以为你有什么可值得骄傲的?你贬低我是一条狗,那你自己呢?也不过是只满手沾着血腥的毒蝎子罢了!”

“贱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