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十分矛盾,我知道此时我一旦说出心里想说的话无疑是在为难贺叔同,

从刚刚见面到现在他所表现出对我的关心都是真心的,可内心的酸楚与对顾少顷的思念,又迫使我不得不说出残忍的话,“贺大哥,我今天来,其实是有事与你讲。”

贺叔同明显一愣,随即又笑道:“你说吧,你找我来,肯定是有事要说。只要你不是让我去悔婚,什么都好商量。”

我吃力地就着教堂侧面的台阶坐下,这才斟酌着怎么开口,“父亲与老师现正日夜操劳着我们的婚事,我又哪里敢让你去退婚。你放心,我已经不是从前那个肆意妄为的刘罕昭了,我要说的,是其他事。”

贺叔同问:“什么事呢?”

“订婚典礼的事,我想取消。”我一句话没说完,贺叔同刚要与我一道坐下的身子顿了顿,停在了那里。

“为什么要取消?你还是不愿……”他盯着我的眼睛,似乎想从我过分平静的话语里找到一点儿蛛丝马迹的情绪。

“不,你误解我的意思了。”

我这样说着,心里反而轻松了不少,“我只是想说,既然我们两家把婚期定在了我脚伤好了不久,订婚宴与结婚相隔不远,实在没必要一个时期举办两场宴会,况且你也是知道我的,我不喜欢镁光灯。”

贺家与顾家同是政界要员,就像顾儒林与姐姐结婚时有答记者问环节一样,我虽不至于像姐姐那样要去专门设置提问环节,暴露在镁光灯下,确是不可避免的事情。即使他不来参加我的婚礼,我也不想一个时期内连续两次成为大众的话题,让他在某个角落看到这样的我。

老师说:“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既然我今生注定做不成他的妻子,那么我能做的,大概就像他对我做的一样,尽量远离对方的视野,即使是消息,也该远离吧?我这样想着,内心越加坚定了不办订婚宴的想法。

“我答应你便是。”贺叔同的回答在我意料之外。

我原本想要怎样说服他,用怎样的借口,将什么样的道理,可完全没想到,事到临了,贺叔同却出乎意料的好说话。

只见他看着我笑笑,像是自嘲:“我知道,答应嫁给我你是被逼无奈。我也知道,少顷这样做是为了你着想的退让。这些天我也一直在问自己,我不排斥父亲给我做主儿这段婚事的原因是什么,想来想去得到的答案,也大概是我并没有少顷那样的魄力吧。阿昭,我们都是活在父辈恩荫下的一代,甚至中国人都是这样的一代,以前是父父子子,君君臣臣。现在没了君王,父子却还在。所以我遵从父亲的安排,就像我从小活在贺家给我的光环里一样,我享受着成为贺家公子的一切便利,当然也承担着贺家公子所该有的责任。你是个好姑娘,从第一天见你我就有这样的认知。也许在你心里,我大概与平常的花花公子,纨绔子弟没什么区别,所以你看到冯千千与我在一起也不生气,甚至听到她怀了我的孩子这样一个惊天的消息也不吵不闹甚至不屑去过问,可是在我贺叔同心里,你既是我贺叔同即将迎娶的太太,那么就算你心里没有我,我们贺家也不会让你委屈了。耀山先生向来推崇礼仪,上次去你们家,伯父也是其中精髓之人,你不想办订婚宴便不办吧,可是我们贺家的礼仪总要尽到。我回去会与父亲说,订婚宴是我不想办了,但亲戚间讲究贴近友好的聚会还是必不可少的。等你脚伤好了,我们会挑一个黄道吉日登门拜访,不带记者,只我们两家亲密亲戚间一起吃顿便饭,顺便交换庚帖,写下婚书。今天你也累了,我扶你回教堂里休息片刻,便送你回去吧。”

他说着,也不再搀扶我,而是将我打横抱起,往室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