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弘时就忍不住抱怨道:“不过是个贵人有孕,有什么大不了的?!从前姐姐进宫,汗阿玛不管多忙,起码都回来用顿家宴!这个春氏又算个什么东西?”

“闭嘴!!”贤贵妃、宜萱母女齐齐呵斥出声。()

贤贵妃沉着脸道:“这些话,不是做儿子应该说的!”

“没错!”宜萱忙点头附和,“要是叫汗阿玛听到了,仔细你的屁股!”

弘时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他只在雍王府的时候,曾经被汗阿玛打过一两次板子罢了……

宜萱忙转头看着自己的额娘,上前拉着她的手臂,一同回到罗汉榻上坐下,弘时亦寻了个最近的椅子坐了下来。宜萱这才笑眯眯道:“额娘放心,汗阿玛不来,可不是因为嫔妃有孕太过高兴,而是不好意思罢了!”

贤贵妃听得有些傻眼,弘时亦是如此。

宜萱掩唇咯咯笑了,见额娘弟弟俱是万分疑惑的表情,便忍俊不禁,道:“那位春贵人可是比我都年轻好多呢!汗阿玛有这么一个比自己女儿都年轻的嫔妃有孕了,所以老脸上有点挂不住罢了!若是我现在就出宫离去,傍晚时候,汗阿玛一准来长春仙馆用膳!”——说白了,就是四爷爹大人脸皮薄罢了!

贤贵妃仍旧有点不可置信:“真的假的?”

宜萱嬉笑道:“额娘若是不信,女儿这就告辞!”

贤贵妃急忙伸手抓着宜萱的袖子,道:“罢了罢了!我都这把年纪了,还在意这些作甚?”

宜萱忍不住撇嘴,只要是个女人,就不可能不在意这些!这种事儿。跟年龄无关!只和性别有关!

宜萱便又道:“我还敢说,汗阿玛今晚肯定不会翻牌子!因为他不好意思!”——圆明园虽然不小,但若皇帝翻牌子,以长春仙馆的情报能力,肯定不会不晓得!

贤贵妃依旧狐疑,便扬声唤了徐一忠进来,问道:“皇上今日可曾翻牌子了?”——翻牌子可不是晚上才翻。而是午后没多久。敬事房的太监将绿头牌奉到皇帝跟前。为的是叫敬事房和嫔妃都足够的时间准备。

徐一忠摇头,道:“敬事房太监连九洲清晏的殿门都没进去!”

贤贵妃听了这话,不由露出笑容来。

宜萱看在眼里。不禁又咯咯笑了一通。果然泛酸吃醋,是女人的通病啊!

傍晚时分,弘时在长春仙馆留用了饭,便出宫去了。夏日天黑得晚。宜萱与额娘手谈一局,天色才黯淡下来。馆内也才掌了灯。

徐一忠忙端上了夜宵,四只比巴掌略大些的斗彩荷塘鸳鸯折沿盘中分别盛放着点心、乾果各二品,点心是芸豆卷和金丝雀酥,乾果是柿霜软糖与五香杏仁。俱是精巧,看着就叫人有胃口。另有核桃酪两盏,奶香柔滑。

宜萱信手捏了一枚杏仁。塞进嘴里,又捧起那盛满了核桃酪的珐琅折枝繁花瑞果纹高足盖碗。轻轻抿了一口,当真口齿留香,韵味十足。

如今额娘身边侍奉的厨子,都是一流的,连夜宵都做得如此毫无挑剔,可见是汗阿玛愈发上心的缘故。

贤贵妃倒是并无太大胃口,捧着核桃酪,笑看着宜萱把整盘五香杏仁都吃了个干净,才忍不住道:“少吃些,待会便要歇息了,若是积了食可就不好了。”

宜萱笑道:“额娘,我肠胃好着呢!吃十盘也不会闹肚子!”

贤贵妃无奈地摇了摇头:“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这般小性子?”嘴上如此嗔怪着,却是满脸宠溺之色。

贤贵妃只吃了半盏核桃酪便搁下了,又吩咐往小儿子弘晋与外孙盛熙所居住的云锦墅送去夜宵。从前在宫里,两人都已经住进了阿哥所,如今来到圆明园,便被一同安排在清凉宜人的云锦墅。

翌日一大清早,宜萱才刚梳洗罢,弟弟弘晋与儿子盛熙便一同结伴来请安,并在长春仙馆用过了早膳,才去万方安和殿读书。

宜萱正想着趁着清晨凉爽,早早出了圆明园行宫,回鸣鹤园好睡个回笼觉,徐一忠却在此时进来禀报说,春贵人前来拜见。

这个一夜之间便从答应跳到贵人品级的嫔妃,如今倒是姿态摆得很足,第一时间便来给行宫中位份最高的嫔妃来请安了。

贤贵妃端坐在紫檀漆金莲纹宝座上,表情淡淡地道:“请她进来吧。”

“嗻!”

不消片刻,便见身穿崭新碧蓝潞绸宫装的春氏莲步走了进来,举止谦恭地见了万福:“婢妾春氏给贤贵妃请安,给公主请安。”

贤贵妃轻声道:“赐坐。”

春氏忙谢了坐,却只敢小半个屁股挨在绣墩上,神情似乎有些紧张,嘴巴倒很是奉承地道:“贵妃娘娘的长春仙馆,当真如天宫仙境一般,当真令人目不暇接。”

贤贵妃不露声色,扫了一眼春氏还不显怀的小腹,问道:“春贵人如今有几个月的身子了?”

春氏忙回答道:“已经两月有余了。”

“是吗?”贤贵妃抚了抚鬓角上簪着的点翠鸾凤簪,徐徐笑道:“怎么一早没察觉?直到都两个多月才诊出来?”

春氏神色一紧,忙道:“婢妾初次有孕,着实没什么经验……”

贤贵妃抿唇笑了,做嫔妃的,再没有经验,对自己的信期起码也该清楚,若只延迟三五日也就罢了,迟了一个月……可见就是刻意隐瞒了。无非是想寻个最合适的时机,寻个对自己最有利的时候说出来,以博取圣上怜爱罢了。

贤贵妃于内帷之间,活了数十载,如何能不清楚春氏的这点小心思?不过不欲点破罢了。毕竟还要顾及着女儿在身旁看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