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萱来到长春仙馆的时候,年贵妃、裕嫔及安贵人三人也在馆内做客吃茶。()宜萱忙分别给额娘与年氏见礼请安,在与裕嫔互相行了平礼,最后的安贵人倒是得反过来给宜萱见万福了。

各自见了礼,宜萱方才能入座,她特意闭口不提方才在九洲清晏发生的事情,只道是进宫来请安。接过侍女奉上来的冰镇奶茶,忙喝了一大口,顿时周身沁凉,当真是舒服极了。

惠贵妃年氏笑盈盈道:“果然还是圆明园最凉快,这会子紫禁城里怕是热得跟蒸笼似的了吧?”

众人俱明白年氏话中所讽刺是谁,如今还呆在那个大蒸笼里的,除了先帝的太妃太嫔们,便就是几个不得宠的低级嫔妃……还有皇后娘娘乌拉那拉氏了。

贤贵妃李氏笑着接话道:“主子娘娘最近似乎病情加重了几分,连皇上送去的一等野山参都不是很管用了。照这么下去,皇上怕是不能安心在圆明园避暑了。”

听到这话,年氏有些郁郁不乐,今年盛京进贡的东北山参,其中最好的大半赏赐给了皇后,年氏心里不禁酸溜溜的,甚至此刻已经巴不得皇后早死早超生了。

裕嫔耿氏素来不敢妄言,忙说着体面话:“主子娘娘吉人天相,会好起来的。”——其实此刻,众人心中,没有谁是真的盼望皇后凤体康健的,就连说这话的裕嫔也并不例外。

安贵人位份低微,也忙应和裕嫔话,随口又问出了心中疑惑:“婢妾方才听人说,皇上突然召见了端亲王入宫……”

宜萱急忙道:“不过是寻常召见罢了!”

安贵人看了看宜萱的脸色,便识趣地不再追问下来。反而笑呵呵道:“前儿我瞧见端亲王福晋进宫来给贤贵妃姐姐请安,我瞧她肚子格外尖尖,想必这一胎是个小皇孙呢!”

这种话,人人都爱听,贤贵妃也忍不住露出笑颜来,“承安妹妹吉言,但愿是个阿哥吧。”

年氏不禁羡慕地道:“姐姐这是又要抱孙子了!而且还是个贵重的嫡孙儿呢!”

正在此时。徐一忠急急忙忙进来。打了千行礼,“娘娘,御前传口谕晓谕六宫:晋答应春氏为贵人!”

顿时殿内众人面色各异。贤贵妃只是略略吃惊,她自然晓得御前有两个宫女出身的答应,略有几分得宠。倒是年贵妃脸色不甚好看:“素来晋封都是一级一级的,她是立了什么功劳。居然让皇上给她越级封为贵人,倒是和侍奉圣驾多年的安贵人平起平坐了。”

听了这番话的安贵人自然脸色露出几分酸溜溜的表情。她道:“婢妾眼看着就三十了,人老珠黄,哪儿能跟人家比年轻漂亮?”

安贵人说的这话,着实有些过了。安氏的容貌一直保养得很好,正是韵味十足的时候,着实距离人老珠黄远了些。不过女人都是爱吃醋的。安氏也能免俗。此刻她心中其实更多有愤愤不平,她是侍奉了皇上这么多年。又有劝太后挪宫的功劳,才换来一个贵人的位份,这个春氏才侍奉皇上多久?竟然也一举加封贵人了!

宜萱此刻也是狐疑的,汗阿玛对待后宫嫔妃上,素来是论资历、论生养,从来不会因宠失度,怎么这回……

徐一忠忙道:“听说是春贵人有孕了!”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个个面面相觑,着实有点不敢相信。

贤贵妃急忙问:“可是真的?”

徐一忠道:“皇上突然召了太医去九州清晏,想必是确诊了,才下旨晋封的。”

贤贵妃微微点头,这种事儿,想来假不了。贤贵妃抬眼一扫,表瞧见几个嫔妃俱是露出苦色,尤以安氏最是凄苦。皇上登基以后,倒是常常召安氏侍寝,安氏得宠,却不曾有孕,反倒是春氏后来居上,也难怪她心里不舒服了。

安贵人叹息不已,“刚怀了孕便是晋封贵人,若一举生出个皇子来,肯定要封嫔了!”说到“封嫔”,安氏满脸艳羡之色。安氏一直都吃着调理身子的药,便是希望能怀上,那样一来嫔位自然可期。如今她没怀上,倒是人家怀孕了!

宜萱的脸有些石化,方才在九洲清晏正殿外碰见的那个春答应……这回已经是春贵人了。虽然她也晓得历史上的雍正皇帝在登基以后,也有好几个儿子出生,可是四爷大人眼看着奔五十了,居然又制造出一个小崽子……额……信息量略大啊……

做客的几个嫔妃,年氏与耿氏俱是有子之人,倒是能看得开些,唯独安贵人一直无所出,神情倒是愈发幽怨难以释怀了。

直到外头有太监禀报说端亲王前来请安,年氏、耿氏、安氏才忙起身告辞,毕竟端亲王是成年的皇子,她们这些生母以外的庶母的确该避讳这些,能不接触还是不接触得好。

贤贵妃也客气地将几人送出正堂外,蓦然回头,却瞅见了自己女儿右手上包裹的白色绢帕,不由蹙眉问道:“你的手怎么了?”

宜萱忙笑着道:“已经没事儿了。”

跟随在侧的玉簪却忍不住道:“还不是那位七贝子福晋,公主好心揽住她没叫她摔倒,她却恩将仇报,转头便把公主的手背挠得鲜血淋漓!”

贤贵妃听见“鲜血淋漓”四字,顿时心疼得失了神色,连忙执起女儿的手,见那隐隐透出血渍的绢帕,不由恼恨地道:“那个没规矩的贱丫头!!真是该死!”

“额娘莫要动怒,儿子回头会收拾她的!”弘时大步流星走了进来,“方才在九洲清晏,我就瞅见姐姐的手不大对劲,没想到竟然是被纳喇星月抓伤了!”说着,弘时也鼻孔冒烟儿,冷哼道:“不过一个小小贝子福晋,便敢如此张狂。当真忘了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

“好了好了……”宜萱摆手道,“弘景已经说要把她禁足到生产之日。”——她裹手的绢帕上仍有血渍,那可不关纳喇星月的事儿,是被某个毛手毛脚的家伙给勒出来的!!想想宜萱就觉得憋闷得很!当真是流年不利啊!

弘时一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模样,道:“太便宜那个贱丫头了!姐姐,你以为弘历知晓我的举动真的是承恩公富昌告诉他的吗?!”

宜萱一愣:“难道是纳喇星月?!”——想到之前纳喇星月嚣张的态度,宜萱不由渐渐板了脸孔。宜萱急忙又问:“她查到你和廉亲王来往。倒也罢了,可她又是怎么知道你收受了那么多贿赂的?”

弘时扬眉一笑,“怎么知道的?自然是我让她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