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在怀恪尚未出嫁之前,彼时她的四爷爹还只是多罗贝勒,也是一次偶然,便听见四爷蔑称九阿哥胤禟为“毒蛇”——不过前头加了一个“小”——“小毒蛇”,而且还是鄙夷的语气。

面对毒蛇老九的女儿乌琳珠,宜萱也给出了“小蛇”的评价。

“哎呀!”乌琳珠立刻掩唇,惊呼出来,“蛇?!好吓人呀!怀恪姐姐没被咬伤吧?”

“当然没有,”宜萱脸上依旧带着温吞吞的笑容,“不过是条小蛇而已!四堂妹也太胆小了些。蛇——不过是永远只能匍匐在地的小畜生罢了!”

果然,下一瞬间,乌琳珠的脸色隐隐有些发青,她的目光掠过宜萱耸起的大肚子,扬着眉梢道:“怀恪姐姐的胎,听说已经有八个月了?”

宜萱面容一紧,带着几分防备,将右手覆在自己肚腹上,点头道:“不错,细算来,已经快八个半月了。”

乌琳珠“咯咯”一笑,花枝招展,“是么?那怀恪姐姐可要小心点,千万别不小心磕着碰着,万一早产了——民间可是有七活八不活的说法呢!!”

宜萱的脸色瞬间便冷了下来,乌琳珠话中的威胁之意,她又如何听不出来。虽然“七活八不活”的说法没什么科学道理可言,可孩子早产,终归不是好事。

见宜萱脸色难看,乌琳珠笑得愈发洋溢。

宜萱深吸一口气,知道此事多置气亦是无益,便解下披在肩上的双鱼妆缎斗篷,递给金盏,施施然上前坐在正堂主位的紫檀雕凤宝座上,微微抬手道:“四堂妹请坐。金盏,上茶。”——俨然又是一副待客架势。

乌琳珠挑了挑弯弯如月的蛾眉,却瞥见了立在一旁的纳喇星徽,便问:“这人是谁?”

宜萱接过金盏奉上的热茶,回答道:“我三弟。”

乌琳珠眨了眨眼睛,娇笑道:“怀恪姐姐开玩笑呢!我又不是不认得弘时!”

宜萱手若兰花,拈起凤穿牡丹珐琅茶盏的盏盖,轻轻嗅了嗅茶香,方才不疾不徐道:“是我额附的三弟,纳喇星徽。”

“哦?”乌琳珠打量了一眼星徽,便哼了一声,颐指气使地对星徽道:“你这奴才见了本格格,怎么连礼都不行?好大的胆子!!”

乌琳珠当场发飙,宜萱不由皱了眉头,可她偏生反驳不了乌琳珠的话。星徽纵然是国公之子,可还是皇家的奴才。乌琳珠虽然是个品级不高的固山格格,但也一样是主子。

星徽睨了一眼张狂的乌琳珠,竟是半点没有谦恭之态,反而上前对宜萱拱手道:“郡主若没什么事,星徽便先告辞了。”

这副姿态,生生是无视乌琳珠的存在了。

宜萱只觉得不妥当,若是乌琳珠借此非要治星徽一个不敬之罪,可着实不好开脱。

宜萱犹豫着未曾开口,星徽却已经转身往外头走了。

“你这个狗奴才,给本格——”乌琳珠的怒骂声就那样戛然而止了,她的丹凤眸子突然瞪得滚圆,盯着星徽背上背负的箭筒中那仅剩的两支白羽箭矢,整个人都愕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