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山镇虽然是个小镇,但其地理位置和政治地位却十分特殊,介于四国又不归任何一国所有,又因风光秀丽的眉山坐落于此而得名。

历史上的眉山顶曾经居住着一位天下尊敬的智者。智者爱好和平,在战乱频繁的年代做说客奔走于各国之间,不只深受各国百姓爱戴,君王也对他非常尊敬。

时光荏苒,如今智者已经故去多年,但他的继承者依旧得到四国君主的尊敬。历史上,凌、夏、燕、金四大国的国君也曾在此对天盟誓,永不觊觎眉山,并定下眉山之约,每隔五年在此一聚共商天下大事。是以百年来眉山地位不曾有变,不只拥有独立的军队和法度,并因四国的相互制衡而独善其身。再加上它重要的地理位置,素日里往来的商旅非常多。也因此经济繁荣,百姓富裕。

进入眉山镇,与凌皇同坐车中的如夏好奇地掀帘看去,只见车马前行街道十分宽敞,路边百姓衣饰整洁,不只不驻足观看他们奢华的队伍,反而井然有序地避让着。在他们一行人嚣张地骚扰下,不仅没让眉山变得混乱,反而更添了几分热闹和气派。这时便听凌皇道:“智者所在之地自是不同。”

忽闻此言,如夏突然想到了一个人,便问:“那瑶山的陆七子呢?”陆七子正是魏王吴肃和千年老鬼夏辉的师父,如夏故而有心一问。

“你竟然知道陆七子?”凌皇饶有兴致地看了如夏一眼。

“皇上不是说过他是夏国太子的师父吗?”如夏急忙转圜。

凌皇想了想似曾提及,如此便道:“据说陆七子已修成仙身,不吃东西也不会死,如今已有三百多岁。”说到此处“哼”了一声,“其实在孤看来就是个老不死的。”如夏听了发笑,又听他继续道,“瑶山被世人称作仙山,地处凌国的极北之地,常年冰封,飞禽鸟兽罕至,不过这些孤也只是听说,并未亲眼见过。”

“他是不是很厉害?”如夏天真地问道。

凌皇怔了怔,忽道:“孤从未在小白身上见过如此神情。”

什么神情?

“这么天真无邪的小白,若在从前必被孤任意欺凌。”他似笑非笑,言语间竟有几分揶揄之意,如夏心里不服,却听他继续道,“陆七子恰与智者相反,他十分擅长兵法谋略,生性好战。”

如夏闻言奇道:“这就奇怪了,爱好和平的智者死了,可好战的陆七子竟还活着。不只活着,还得道成了仙,啧啧,听起来真不公平。”

凌皇赞同地点了点头:“所以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啊。”

如夏“噗嗤……”笑出声来。

却见凌皇闭上了眼,低喃了一句:“能当陆七子徒弟的人,势必不会喜欢和平,有一天夏辉继承了夏国皇位,一定是一场腥风血雨的开始。”

如夏凛然想到了吴肃。

就在这时,车马突然一阵异响,急停了下来。

凌皇扬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被赶出马车一路上只能骑马跟在车旁的张侍郎急忙近车禀道:“回皇上话,前方转角刚好遇到了金国的车队。”

凌皇闻言微微眯起了眼:“真是让人不省心,刚来就遇到他。”抬头看向如夏,“走吧小白,随孤去会会他,你先前被他骗了,如今正是报仇的好机会。”

眼前并非张侍郎轻而简之的那句“刚好遇到”,双方车马完全是针锋相对互不避让,一起堵在了路口的转角。

如夏随同凌皇下车时正好看到对方马车上也下来一人。

那人头戴金闪闪孔雀翎,刚探出个脑袋,如夏就知道是谁了。那个曾经骗了他的金元!而她也是今日方知,金元竟然是金国的皇帝。回想当日种种,只觉此人与凌皇有的一拼。

金元今日一身白衣绣金边,手持水墨山水折扇,扇柄下的玉坠通透无比,恰与他金冠上镶嵌的碧绿宝石交相辉映,和那日一样照例是一身扎眼的装扮,唯一不同的是色彩不如那日鲜艳。

与此同时,走下马车的金元也看到了他们,顿时夸张地惊道:“哎呀,凌君!”

随后凌皇亦大喜过望地惊叹道:“哎呀,金君!”

二人当街扑了过去相拥而抱,亲热的样子仿佛失散多年的同胞兄弟。

如夏却觉得下车前应该给凌皇准备一把匕首,这样很容易就能在谈笑中不知不觉插入金元的后胸,永除后患。

“金君别来无恙乎?”凌君问金君。

“凌君别来无恙乎?”金君问凌君。

就在两位国君你侬我侬称兄道弟局外人以为被堵死的路很快就能通畅时,堵在一起互不相让的马车夫就地翻滚了起来,随后整条街变得鸡飞狗跳,两国随行护卫竟当街打了起来!

周边做生意的眉山居民见状竟似训练有素似地有序撤离,毫不在意自家摊位被误伤砸烂,这样的“高素质”居民如夏也是平生仅见。

金元左边站着一名陌生面孔的文官,右边却是当日在凌国京城驾车的那个车夫了,“车夫”此时一身统领打扮,显然当日也只是偶尔客串。

凌皇左边站着方白晓,方白晓一身儒衫腰悬长剑,冠上的琉璃珠垂落在乌黑的发丝中阳光下熠熠生辉夺人眼目,惹来金元盯了数眼。而凌皇右边正是一听到动静就吓得左右观望顺便左躲右闪的张侍郎。

大街上打得噼里啪啦热火朝天,而凌皇和金元这方寸之间却极为和谐地聊着闲话。

凌皇笑面如花地对金元说:“一别五载,本君对金君甚是想念。听说这几年金君身边佳人如云,可不要太过操劳伤了身体啊。”

将自己头发扇得飘啊飘的金元闻言笑道:“多谢凌君挂念,谁让本君长得貌若潘安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佳人们趋之若鹜也在所难免,本君也是盛情难却啊。”

凌皇闻言附和地点着头道:“难怪金君瞧着老了许多,想必那种事做多了虚耗了身体。金君听本君一句,那种事虽妙还是要适度为好啊。”

金元笑得无害:“诶,凌君不懂。成熟是男人的必经之路,像凌君这样能保持稚嫩数年不变的人大多是有些特殊癖好的。”言罢目光瞄向如夏,其意不言而喻。

兴许上辈子和这个金元就结了仇,如夏一见到这个金元就觉得讨厌。眼见他把火引到自己身上,一时意气便道:“上次路边遇到阁下,不知您的真实身份,出手把您打得乌眼青不说还将您揍进了医馆,如今想来,真是有些过意不去。”

凌皇闻言顿时喷笑出声,随后不好意思地侧过身去强忍笑意,似在顾及金元的面子。

玲珑圆滑的张侍郎见状苦口婆心地对如夏道:“方将军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怎么能动手打金君呢,不过正所谓不知者无罪,想必方将军当时也不知金君的身份,这才出手重了些。”

“正是,当时在下确实不知金君身份,若是知道,下手必不会不知轻重。”如夏话音刚落,凌皇突然喷笑出声,虽急忙忍住可还不如不忍。

金元竟好脾气地微笑不语,只看着如夏的目光十分的耐人寻味。

可他身边不知情的文官胡随之闻言却是吃了一惊,怎么也想不到自家皇帝竟被人打得乌眼青还躺进了医馆?!正暗自思忖张侍郎口中的方将军是否就是方白晓时,便听一旁邱统领大声喝道:“邱十堰不才望方将军赐教!”

说话间,邱十堰已然一掌击出直打向如夏胸口,哪里有让人回绝的余地!

如夏一旋身,躲过他的掌风,随即抽出腰间长剑。

高手过招,方寸间难以施展,极易伤及路人。

邱十堰虚晃几招飞到了不远处最高的房顶,如夏紧随而至。

高处风大,吹得二人衣衫发丝飞扬不歇。

邱十堰用的是刀,而如夏用的却是剑。

邱十堰的刀法刚猛迅捷,当日他曾一鞭劈开如夏的马车,可见其内功深厚,而如今手中所持重刀一看便知并非凡品,刀锋划过之凌厉刚猛别说是马车,就是一栋屋宇也会不堪负荷,何况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