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得堂的里屋,老太太面朝里背朝外的躺在罗汉床上,一声不吭。

秦氏半跪在罗汉床边,拿捏着合适的力度轻轻的替老太太捶腿。秦氏来静得堂也有半个时辰了,这半个时辰里,老太太一句话也不说,就这么躺着,于媪端香茗来她也不喝。

遇春和遇夏从院子里抱了一盆开得正鲜艳的玉簪花进来,欢声笑语的,只盼着老太太能回头来瞧上一眼。“老太太,昨日园子里的玉簪花还是含苞,今儿却是开了,我们瞧着喜庆,就抱了来。您起来瞧瞧?”

老太太抬起搁在腿上的手,前后摆了摆。遇春和遇夏顿时垂头丧气地抱着玉簪花出门去,于媪在一旁看着心里也不好受。

老太太自从昨夜从鹊桥仙回来之后,整个人的精气神儿就不大好。天明时分,于媪从外间进来,隐隐约约还听见老太太叹息的声音。

秦氏跪在罗汉床边,低头垂泪。于媪见了心疼,掏出帕子递给秦氏,劝慰道:“二夫人,你这是何苦呢!”

秦氏擦了擦眼泪,伸手去握着老太太的手。老太太浑身一怔,没有推开秦氏,任由她拉着。

秦氏哭哑着道:“母亲,您这是在生音音的气吗?若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您只管说,我都听着……”

秦氏的一声音音,叫得老太太差点热了盈眶,眼见着就要落泪了。到底老太太还是忍住了,硬撑着说道:“我没生你的气!”

“那母亲就是在生两个孩子的气了?”秦氏往前挪了挪,“母亲,阿恒和阿姝昨日冲撞您,是音音疏于教导。日后,我定会对他们严加管教的!”

于媪在一旁摇头,老太太哪里是在生郎君和娘子的气啊,她分明是在气二老爷太过意气用事了。七郎君顶撞了老太太是不对,可那是为了维护自己的亲妹妹。二老爷回家了也不问清楚前后缘由,只顾着一顿毒打七郎君。

老太太去了,二老爷还是坚持自己做的是对的。其实,老太太气的就是二老爷这一点。

其实秦氏心里也知道老太太在和谁置气,只是她未明说,就是想老太太能够搭理自己,这样才能和老太太好好说话。

老太太听见秦氏抽抽搭搭的声音在耳边盘旋,终于忍不住坐了起来。“玉露啊,你嫁到宋家多少年了,怎么这眼泪愣是没见少呢?”

秦氏破涕为笑,“母亲终于肯说话了!”

老太太伸手将秦氏扶起来,语重心长的说道:“我不是在和你置气,也不是在和两个孙儿置气。我是在气我自己,怎么会把阿宥教养成这个样子!”

于媪在一旁帮劝道:“老太太,其实二老爷很好的。您想想,二老爷如今已经做了永嘉的县令,这份功名也是靠他自己挣来的!”

老太太抬手揉着眉心,秦氏见状立即坐上罗汉床替她揉着眼边的两个穴位。

“阿宥性子冲动,有事做事全然不考虑原因,这回将阿恒打成这个样子……恐怕这回阿恒心中对他这个父亲生了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