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酒遇袭却大难不死一事,临安城内并没有多少人知晓。可风声却偏偏传到了钱宅。

钱改容听了,未发一言,该做什么依旧没停下,仿佛什么事也没有。

而钱慕予却与钱改容大相径庭。

钱慕予与钱改容虽是兄妹,却不是嫡亲的。按族中的辈分,钱改容应当唤钱慕予的父亲一声“叔父”。

“都给我滚出去!滚出去!滚……”

一道怒气十足的尖锐女声响彻整个院子,一连着三个滚字让庭院中的女使仆人战战兢兢的。

钱慕予房中竟没有一样物什是完好无损的,上等的青瓷瓶被摔得粉碎,桌椅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

剪春跪在榻前,一个劲地磕着头,“十三娘子息怒,十三娘子息怒……”

钱慕予此时哪还有半分钱氏娘子该有的仪容。原本半挽的青丝早就变得面目全非,像一条长蛇垂在她的肩上。对襟上襦的领口也因为她疯狂的举动,弄得满是褶皱,衣襟大开,露了半寸春光。

“都是些没用的废物!我要你们何用?何用?”

钱慕予气得整个面部变得狰狞,眼睛要是再瞪得大些,眼珠怕是要从里面掉出来。

剪春连连磕头,地上发出“咚咚咚”的闷声,听起来像是要将骨头磕破了。

“十三娘子息怒,都是婢的错,十三娘子莫气……”

钱慕予摔了屋子里所有能摔的,可怒气还是没消下去。她从地上抄起一根摔断的椅子腿,一棒一棒狠狠地朝剪春身上打去。

“息怒息怒,你这贱婢只知道说息怒!今日我非要打死你不可!平日是我待你太好了,小日子过得太滋润了,翅膀也硬了……”

剪春伸着两只瘦弱的胳膊护着自己的脑袋,哀求道:“十三娘子饶命啊,十三……啊!饶命……”

“饶命?我打死你谁敢说个错?都是一条贱命!”钱慕予死命地朝剪春打去,一点力也不省。

“十三娘子,婢知错了……饶命啊!”

剪春一边躲钱慕予的棒子,一边围着房间四处乱爬,脸上涕泗横流。

钱慕予见她还敢逃,一脚踹去,正好踢在剪春的脸上。

血从剪春口中流了出来。

剪春一手捂着腮帮子,一手扯着钱慕予的裙角,道:“十三娘子,婢有法子了……您莫打,婢有法子!”

钱慕予停手,香汗满身,喘着气,言语却是狠气十足。“说!你今日若是说不出来,我非打死你不可!”

剪春赶紧端端正正地跪好,忍着疼说道:“三夫人的生辰宴会不是这几天的事么?十三娘子可以给宋酒娘送帖子去,她不敢不来。”

钱慕予打得也累了,将棒子扔在一旁,找了个能坐的地方坐下。“你倒是说说,她为何不敢不来?”

“十三娘子想啊,您是钱氏的人,身后是整个江南钱氏。既然是江南钱氏发帖子请她,她若不来,则是要打钱氏的脸。她若来了,十三娘子给她来一招鸿门宴,教她名誉扫地!”

钱慕予远远瞧着剪春,似在怀疑她说这话的可信度。“你一个贱婢,还知道鸿门宴的典故?”

剪春将口中的血水咽下,卑躬屈膝地说道:“婢哪晓得什么典故,不过是听说书先生瞎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