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清晨,侍女服侍殷永瑜起床,宁先生为他例行每日诊脉。殷永瑜淡淡问:“你那徒弟怎样了?”

宁先生并没及时回话。半响,诊脉完毕方收手道:“进展挺好。我按照殿下吩咐,昨日带着他去了东街,。他果然想买东西,我便给他钱,让他买了个玉簪。我和他提起成家,他看着挺心动。”

侍女帮殷永瑜盘好髻,宁先生拿了发冠,亲自为他戴上:“我听说他昨晚去找了小双,应该是送礼物去了。”

殷永瑜任他为自己冠发,安静垂眸:“那便好。你看着些,加把火,最好快点帮他们把婚事定下来。”他轻轻一笑:“每天都这么闷,我还真想看场喜事呢……”

宁先生应是。门外却有人传报:“殿下,乙六求见。”

殷永瑜睁眼,微微蹙眉,挥手斥退侍女:“让他进来。”

那侍卫下去,片刻带着乙六进来。乙六身上有些尘土,嘴角有一丝血迹,脸上还有些块青紫。却依旧一副笑嘻嘻的模样朝殷永瑜施礼:“乙六见过殿下。”

殷永瑜笑道:“起来吧。怎么,他们为难你了?”

乙六站起身,抬手用衣袖抹掉了嘴角的血迹,嘿嘿一笑:“我也不知为何,殿下的侍卫这么不待见我,定是我长得太惹人厌了。”

殷永瑜摇摇头:“你以为没原因么?上回你和他们交手时,重伤了一个兄弟。我帮他看过,他这辈子都无法再动武了。”

乙六一愣,无言以对。殷永瑜摆摆手:“罢了,不提他了。你亲自来找我,所为何事?”

乙六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宁先生,上前一步:“殿下,昨日得到消息,圣上要将丁天水派往边城,做镇国将军的监军,不日即将启程。他要带走丁夏,丁夏打算先发制人。”

殷永瑜眉头皱得更紧了。镇国将军就是他的舅舅。圣上早就忌惮将军的势力,现下看来,殷永瑜的归来刺激了他,他终于忍不住出手了。

殷永瑜手肘支在桌上,瘦长的手指揉了揉眉心,缓缓开口道:“她有几成把握?”

乙六一勾嘴角:“一成。”

殷永瑜抬眼看他。乙六面色不变:“她说她运气向来好,这一成把握,便是运气。”

殷永瑜深深吸气,只觉眉心更痛了,连带着身体都开始不舒服,便又从怀中摸出小药瓶,倒了颗药丸咽下。

乙六见他服药,终是肃容道:“殿下,对付丁天水本身就是冒险,如何能谈把握。过去我们没把握,现下没把握,将来也不会有把握。”

殷永瑜嚼碎了药丸,只觉满口都是苦味,苦到整条舌都发麻。他垂眸半响,终是道了句:“她想怎么做?需要我做什么?”

乙六与殷永瑜一番密谈,便急急离去。殷永瑜看着他离开,坐在椅中,如老僧入定,丝毫不动,也不出声。

宁先生看不过去,终是上前,好言道:“殿下,不如我们去小双那边,看看情况?”

殷永瑜目光一片迷茫。他没有焦距的眼神扫过宁先生的脸,忽然没头没尾道了句:“宁先生,我想见她……”

宁先生一惊,断然否决:“殿下,万万不可!”

他在殷永瑜面前跪下,双手搭上他的膝:“她虽然说是为你办事,但现下却是自己想杀了丁天水。她不想跟着丁天水离开,这才会提前动手。”

殷永瑜飘忽的目光终是一点点转向他:“……我知道。可我想见她,我怕这次不见,将来……将来……”

他没有说下去,手指却开始微微颤抖。宁先生也顾不得逾越了,用力握住他的手:“便是让你见了她,你又要说什么呢?让她不要去吗?还是让她陪在你身边?”他的语气加重:“殿下,可能吗?”

宁先生沉痛摇头:“殿下,想想那些一路追随你来京的人!你早就没了退路!这种时候见她,还不是徒增纠结!”

殷永瑜缓缓闭眼。许久,再睁眼时,眸中已经一片死寂。他抽手起身,虚弱朝宁先生道:“你去小双那,我想一个人待会……”

却说乙六离开瑜王府,来到悬崖底时,丁秋和丁夏已经到了。两人正并排躺在草地上晒太阳,气氛有些沉闷。乙六笑嘻嘻躺去丁夏身边,拍拍她的脸:“小夏儿,别苦着脸嘛,来,给哥哥笑一个!”

丁夏于阳光下微微睁眼看他:“都办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