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见林冬莲不言不语,似乎有些尴尬,好心上去打圆场:“林叔,她受伤了,不能随便动。”又朝着小双一笑:“我掺你起来,你腰上少用些力。”

他躬身,将手放去了小双身下,用力拖她。这回小双没真心反对,她只是娇羞道:“你也不可以抱!”

少年笑着的模样很温暖:“我没有抱。抱是两只手的,我只是掺了你一下。”

小双嘴角也翘了起来:“掺都不许掺!男女授受不亲!”

少年似乎被难住了,想了想才道:“我是医师。师父说,医师面前只有病人,没有男女。”

他将小双扶着坐起,拿了那追魂丝,帮她铺在床头。小双很配合挪了下.身体,坐去了追魂丝上,好奇道:“你师父是不是给我施针的那个男人?”

少年又去帮她铺床尾,摇头笑道:“不是!那是王爷。师父是昨晚来的宁先生。”

小双吐了吐舌头:“他待你好不好?我觉得他看着好凶啊……”

两个孩子断断续续聊天,全然忽略了一旁的林冬莲。林冬莲默默立在床边看,等到他们终于注意到了自己,这才开口道:“小双,我这些日会陪你待在王府,你若是有事,就让人去东院唤我一声。”

小双不甚上心答话:“好的林叔。”

林冬莲转身,缓步离去。

他并没有去东院,走到屋外的假山边,就停了步。男人找了块平整的石头坐下,侧耳细听。男女的私语传来,夹杂着清脆的笑声。小双状态很好,那个少年甚至冲淡了她家破人亡的悲伤。林冬莲觉得自己应该为她高兴,可不知为何……他的心像被人挖走了一块,空空荡荡。

林冬莲就这么在瑜王府住下了。这十多天,他只在初次求见时,与瑜王有过一次会面。不得不说,林冬莲对他的印象很好:是个温和淡然的男子,不以威压人、以势诱人,最重要的是,不以恩挟人。

林冬莲其实清楚,丁夏说“一众人”在密谋暗杀丁天水,这一众人中,必定包括瑜王。原因很简单,丁夏直接将小双送到了瑜王府中,而瑜王也抗下了风险压力,结下了这个烫手山芋,就说明两人必有密切关系。与丁夏见面后,他曾经担心瑜王也会提出要求,让他帮忙暗杀丁天水。却不料,瑜王由始至终都只与他谈论小双的病情,对暗杀之事只字不提。

施恩不求报,就算瑜王是在耍手段拉拢人心,林冬莲也要给他加分。这也是他为何愿意在王府住下的原因。

虽然是说“住下”,王府管家给他安排的房间,他却不曾踏足。早在天昭府时,他就养成了习惯。他是他师父的跟班,每日每夜都守在师父身边,即使睡觉也是坐在梁上,或者窝在树梢草丛。后来有了冬莲,他开始和她一起睡床,但是这样的日子没过上多久,他又回归了孤单。再后来,他找到了小双一家。小双家的院子里有颗大槐树,他总是等待那家人歇息后,跳去树上,藏身到天明……

在王府的这十多天里,林冬莲每次都等到小双熄灯后,偷偷潜入,躲去房梁上睡觉。这天夜里,他照旧坐在梁上,于黑暗中闭眼,静静想事。却听见了脚步声朝这边走来。

那人走近了,原来是那日见过的白衣少年。他在小双门前停步,抬手似乎想要叩门。可手停在空中半响,却迟迟没有扣下。他很是犹豫,呼吸有些紊乱,半响又放下手,转身离开了房间。

可他没有走远又停下,站了半响,还是回到了屋前。

伴着“咚咚咚”三声响,小双在睡梦中轻轻“嗯”了一声,许久方迷糊答了句:“谁啊?”

少年紧张开口:“是我。双儿,你睡了吗?”

林冬莲听见小双呼吸微滞,然后悉索爬起,回道:“还没,正准备睡呢。”

她起床披衣,穿了鞋子,脚步轻快来开了门。

少年见到她穿着里衣披着外衣,脸色微红:“对不住,我来得太晚了……”

小双也脸飞红云:“你也知道啊。这么晚来干吗呢?”

少年很不自在垂头,从怀中摸出了一个用布包着的细长东西,双手捧至小双面前:“送给你。”

小双抬手接过,缓缓打开:原来是一支玉簪。

少年嗫嚅道:“今儿师父带我出去采买,正好经过东街,我看着漂亮,就买来送你了……”

小双怔怔看了许久,嘴角一点点翘起,轻声细语:“谢谢。”

她将玉簪递给少年,简单盘了个发髻,转身背对他:“你帮我插上看看吧。”

少年接了玉簪。他没有帮女孩戴过发饰,胡乱将那簪子插入发中,歪歪扭扭。

小双又转身面对他,歪头小声问:“……好看么?”

少年呐呐道:“好看。”

说完这话后,两人互望,没人再说话。白色月光自窗棂泄下,柔柔在屋中流淌。蛐蛐鸣叫,丝丝夜风吹进屋中,酥酥.痒痒地挑动着少男少女的心。

不知是谁第一个动的。两人缓缓靠近,少年抚着小双的肩,一点点低头,轻缓吻上了她的唇。

柔软与柔软相触,便再无下一步,如此纯洁美好,胜过这清爽干净的秋夜。

林冬莲默默看着。他能清晰听见两人加重加快的心跳声。他们的呼吸一时停滞,一时却又急促。他们的身体僵直,有些克制,有些迷茫,又有些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