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寂静,无论李妙然做了什么,或者做错了什么,可关键是此时的她,作为一个女人想要追求自己的幸福,真的有错吗?这句话,由一个爷爷对孙女来说,无论无何都太重太重了。

李妙然定定的看着自己的爷爷,他的身体一直都不是很好,自己在外五年的时间,牵挂的也始终只有这个打小疼爱着自己的老人,虽然现在的一幕同样是自己早已经预料到的结果,在她做出这个抗婚的决定时,就已经做好了无数种的设想,可突如其来的压力跟困难,还是险些将这个坚强的不像话的女人击垮。

无论是谁,对自己说怎样恶毒决绝的话,李妙然都不怕。

唯有他,自己的爷爷,李长云。

那些所谓李家人的恶毒、失望、愤怒、嘲讽、鄙视的眼神跟表情,李妙然都足以承受,安之若素,稳如泰山。可是当眼前这一幕发生的时候,当她真的要以一己之力来承受与对抗这似乎整个世界的时候,李妙然还是感受到了巨大的委屈与无助。

眼泪如决堤的洪水似乎想要喷涌而出,但李妙然努力的不让它掉落下来,只是在眼眶中不住的打转,晶莹剔透。

眼中那些宾客的脸,已经被泪水模糊,已经被升腾的雾气所弥漫,李妙然看不清他们,她有一种错觉,他们如果也像自己一般看不清自己,多好。

眼前的一切都是模糊的,可却有一张儒雅清秀的面庞逐渐清晰。

她突然觉得好疲惫。

一个女人,从二十岁还是承受家族巨大压力直至到了现今地步的女人,有多么的不容易。

“小妹。”

一个声音传来,李妙然努力的看清声音的来源,是李想微笑的脸,他想做什么?李想在招手,李妙然心中惶恐,这个大哥,自己不知该以何种心态面对,他就像变了一个人,像是来自地狱的撒旦,为人间传递声声噩耗。

五秒,十秒,李妙然动了,怔怔的走了下来,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安然静坐轮椅的李想,眼中有不解,有迷茫,有些许的祈求,所谓骨肉相连,不正是在这种时候体现?

可是,李想递给了李妙然一直信封,说了一句话:“把眼泪擦干,好好看清楚。”

李妙然愣愣的打开信封,双腿一软,照片中,那是一张最最熟悉,却又好陌生的脸蛋,也是李妙然心中此时最最想见到的脸庞,一张,两张,十张……

十数张清晰的照片,均是抓拍,上面的人,叫做方锐。

李妙然猛地抬头,贝齿勾着下唇,定定的看着笑吟吟的李想,喃喃道:“你,这辈子都斗不过他,你想用他来逼我妥协,成为你们家族利益交换的牺牲品,你白日做梦……”

李想轻笑摇头,“小妹,我现在没有骗你的必要了。”

李妙然娇躯一颤,是啊,自己现在还有什么被骗的价值呢,一步踏出去便不再是李家人,李想此举,反而倒像是在劝诫自己不要冲动,李家,终归是家。

“如果眼泪干了,那就走上台去,牵着你未婚夫的手,这才是你最终的归宿,我保证,如果这名医生治好了我的身体,李家跟他的恩怨从此必然一笔勾销。”李想微笑。

李妙然惨笑,是啊,自己始终都在化解李家跟他的仇怨,努力努力再努力,为的不就是这一天吗,他不能接受自己,他有自己的生活,可是……这么多年了,自己终于找到了那个仿佛命中注定的人,可注定,还是要再次失之交臂吗?

命运弄人。

李妙然将信封收起,毅然决然的转身,走向了高台。

“妙然丫头,你稍站一会儿,放下你手中的信封,毕竟啊,强扭的瓜不甜。”此时,寂静的大堂中突然传来了一个颇为玩味的声音,极具穿透力,富有磁性的声音。

而且这声音里,居然有丝丝打趣的意味。

在此时此刻,此种境地下,还敢出口打趣李骆两家,这不是厕所打灯笼找死,不知死活的吸引仇恨吗?

是谁,竟敢如此的狂妄,他果真不怕得罪两大家族?

怀揣着许多疑惑的众位宾客开始在大堂中搜索声音的来源,终于,在靠近门口的一个异常安静却阳光正好,清风微凉的茶桌上,看到了一个穿着黑色笔挺中山装的中年男人。

他没有跟李长云、蒋中天、骆正和、陈伯勋,甚至钟耀国这般级别人物坐在一起,而是别出心裁的单开一小茶桌,沐浴着阳光与清风,笑容云淡风轻。

有人认识他,有人不认识。

认识的目光异样不敢贸然作声,不认识的小声嘀咕,继而被家中长辈呵斥噤声,场面十分的诡异。

能够造成这般效果的,在京城能够丝毫不惧两大家族的人,不超过五指之数。

方家藏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