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月朗星不疏,但是很适合讲故事。

元疏忆把蒲扇盖到自己美艳的脸上,全身放松的躺在自己的躺椅上摇啊摇啊,慢慢的好像时光就被摇走了。

拓拔谌换下了湿衣服,刚欲走出门就看见元疏忆这个模样,想了想,她从里屋也搬了一把躺椅,放在元疏忆旁边,躺了上去。

“以前看还不觉得,现在看看,好像这些星辰真的离我们很远啊。”元疏忆把蒲扇从脸上拿下来,随手丢在地上,右手搭在自己的额头上,半开半闭着眼眸,轻轻的道。

以前在草原的时候,每次晚上她睡不着时,就会拖着好像永远都在占卜的梁絮虞,一起使坏的骑在鹿鹤鸟身上,让它背着她们飞到草原唯一一处比较高的地方看星星。也许是草原离天空比较近,每一次她看见那些星辰的时候就觉得它们触手可及,好像只要她伸出手,那些闪耀美丽的星辰就能被她抓到握在手里一样。说来也是奇怪,怎么不论春夏秋冬草原都会有星星呢,很小的时候看见这些美丽的星辰她就疑惑过,只是后来大了事情多了也就慢慢淡忘了,要不是八岁那一年的晚上她被她娘打了以后偷偷去找鹿鹤鸟玩,恐怕她永远都不会知道,草原上那些明亮闪耀的好像在对着她笑的星星,都是些什么。

那些越来越多越来越美丽的星辰,闪烁着淡淡光辉的、陪着她哭陪着她笑伴着她长大的星辰,俱都是坟茔。

她们族人最后的长眠之地。

“哎呀,看来皇兄来的很是不巧呢。”拓拔宏还未完全掀开帐篷的帘子就对着正坐在书案前的梁絮虞笑着道。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梁絮虞闻言隐晦的打量了他,一身紫色的袍子,上面张牙舞爪的绣着五爪金龙,腰间别着她异常熟悉的翠绿色的笛子,面如敷粉,在帐篷里灯光的掩印下,阴柔的容貌在不知情的外人看来的话,的确是一个浊世佳公子。

就算心底已经惊涛骇浪,梁絮虞表面也只是礼貌的对他点头微笑,“皇兄不辞千里来到此处,絮虞却没来得及准备什么,是絮虞失礼了。”

“哪里,是皇兄突然造访失礼了。”拓拔宏闻言,微微朝梁絮虞那边走了几步,笑着抽出了别在腰间翠绿色的笛子,在手里把玩着对着梁絮虞抬头微微笑道,“今天可是中原难得的七夕,情人相会的时刻,难道皇妹就打算如此辜负?”

“皇兄真是会说笑。”梁絮虞闻言也只是温柔的笑笑,拓拔宏明明知道上个月皇姑把昭国大祭司的位子传给了自己,现在却又来说什么情人的话,真是太刻意了。

看见梁絮虞不以为意的样子,拓拔宏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用笛子敲了敲自己的头,笑着说,“哎呀,看我的记性,上个月皇姑就把大祭司之位传给皇妹了,如此一来,皇妹就不能与人缔结姻亲了呢,真是可惜,啧啧。”说着,他略显失礼的扫了梁絮虞一眼,颇为不解的摇头道,“皇妹今年不过才十八,用贵族的年龄算,尚还未曾及笄,年纪轻轻的又何必急着接管这一堆烂摊子呢?好好的找一个人过一生难道不行么?”

“皇兄所言极是,只是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皇兄又何必太过执着?”梁絮虞依旧不动声色的一语双关道。

“呵呵,既然皇妹这样说,就算是知道皇兄此行的意图了?”拓拔宏闻言冷笑,“啪嗒”一声硬是掰断了手中拿着的翠绿色的玉石做成的笛子。

“很近么?”听了元疏忆的话,拓拔谌疑惑的歪了歪脑袋,看了看遥不可及的夜空,奇怪道,“可是谌儿觉着,很远啊。”

“谁知道呢。”元疏忆慢慢的说着,倦怠的转过身看着还在呆呆的观察着天上星辰的拓拔谌,问她,“谌儿可曾听说过什么有意思的故事不曾?”

“不曾。”拓拔谌微微羞赧的摇摇头,却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神发亮的看着元疏忆道,“民俗算吗?谌儿知道好多呢!”

“不算……吧?”元疏忆微微皱眉,看见拓拔谌听见这句话后就撅着嘴不满意的模样,笑呵呵的捏了捏她的鼻子,低柔的道,“既然谌儿不知道,那姐姐给谌儿说一个好不好啊?”

……

“皇兄不辞辛苦从京都来到这里,想必不是和絮虞叙旧的。”梁絮虞面不改色的看着拓拔宏的动作,依旧温柔笑着。

“本王当然没有和你叙旧的雅兴,不过有人倒是想要与你叙叙旧呢!”拓拔宏阴了脸,冷笑着对外面喊,“把他带进来!”

随着他话音落下,就有两个金吾卫押了一个衣衫破烂、蓬头垢面的少年进了帐篷,“扑通”一声跪在了他们面前。

“皇兄这是何意?”梁絮虞看也没看那少年一眼,只是盯着拓拔宏胜券在握得意的脸笑着道,声音轻柔的纱一般,听起来让人如沐春风,浅蓝色的眼里也是波光涌动,清绝的脸上也看不出半分惊诧。

“皇兄只是让皇妹看看认不认得这个人。”拓拔宏笑着说着,示意那两个金吾卫将那少年的头抬起来,“此人擅闯我府邸,侍卫们当成是刺客就关了,后来皇兄听说他认得皇妹,就将他带了过来,看看可是皇妹认得的旧相识?”

“大祭司!”那少年原本许是被身上琳琅的伤痕折磨的,从被两个金吾卫拖着进到帐篷里后就一直耷拉着脑袋半死不活沉默着的模样,此刻其中一个金吾卫强行拽着他的头发逼他抬起头来,他才好像得了水的鱼一般,抬起头看着梁絮虞喊道,同样也是蓝色的眼眸里满满的溢出了泪水,“大祭司!絮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