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拔谌从小就知道未雨绸缪的道理。也说不上是有心计,只是自她爹死后,她就明白万事留一线,得理要饶人的道理。

前些日子与李家闹得很是不愉快,虽然元疏忆到最后救了他们家唯一的命根子,可她是知道李大婶那个性子的,吃不得亏,还爱占便宜。虽然平日里她很不待见这个大婶,可为了元疏忆,她还是忍着不适,强颜欢笑的与她拉东扯西的。

说到底还是好人有好报。李大婶虽然不怎么样,可是她的夫君和公公婆婆倒是不错,前些天趁着李大婶出门给人帮工,李阿生,也就是李大婶的夫君来找她说是要教给她点东西。

念着李阿生平日里对她还不错,她疑惑万千的随着他进了一片竹林,然后才明白他是想要教给她做竹家什的手艺。

“俺是粗人,也不识什么字,”李阿生憨厚的摸摸跟他儿子一样剃了干净的后脑勺,对着拓拔谌不好意思道“但俺知道知恩图报的理。俺那婆娘前些天干了一些对不起兄弟的事,兄弟可别见怪啊。”说着,他拿出带过来的竹刀,对着拓拔谌不好意思道“俺本来想送你一套物什用的,但俺那婆娘总是拦着,于是俺就想着教你自己做,也省的那婆娘再说三道四的。”说着话,他拿着那竹刀已经“刷刷刷”的砍了十几根成人大腿粗的毛竹。

拓拔谌看他的行为心里震惊,要知道,手艺人是靠着手艺吃饭的,向来是家族内部承传,并且死守着自己家的手艺,就算是断子绝孙了也要埋进黄土里带走,生怕自己的手艺被别人学了去自己的饭碗不保,这李叔,还真是憨。

“李叔,这手艺您还是教给小虎吧,我一个外人实在是不行,再说,李爹知道也会不高兴的。”拓拔谌推脱,她虽然喜欢木工并且一直苦恼没有先生可以教她这些,但她还是知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的。

“不会不会。”李阿生摆摆手,黝黑又粗糙的脸笑的满是皱纹“这是阿爹答应了的。”

拓拔谌不是傻子,听他说李老爹都答应了,马上就让知道自己学他们家的手艺是打着要交好自己,顺便交好不知道打哪儿来的元疏忆的主意,毕竟你学了俺们家的手艺,可不得把俺家当成自家人嘛?

既然都是一家人了,那以前咱们两家发生的不愉快就都忘了吧,顺便你看看你虎子侄儿上学还没个启蒙,你这做人叔叔的怎么也得表个态啊。

拓拔谌心里琢磨,还真是打的好主意!

她虽然瘸了一条腿,可到底还是跟着她爹念了六年书,后来她爹过世,她自己倒腾她爹和祖宗们留下来的书倒也还算识得几个字。前些日子,她听来换盐的几个大婶说,李家正寻思着找个先生给他家小虎讲学,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拓拔谌那时候就想他们怕是将主意打到自己身上来了。毕竟村里认得字的只有族长一家和自己,到族长那里上学每年要交两石粮食的束修,对于普通人家来说着实是个大数目,而自己就不一样了,一个瘸子,自幼父母双亡,吃不饱穿不暖就不说了如今还得养一个不知道从哪里讨来的明显就不是正经人家女儿的媳妇,哪里会计较许多呢?

拓拔谌叹息,虽然她识字,可惜是个瘸子又是个女孩,上京赶考都不能,如今更是连笔墨纸砚都买不起。这些人果真是比她考虑得都周到,连元疏忆的那一份怕是都算进去了,只是元疏忆已经与她一个单身“男子”一同住了两个月了,且元疏忆闹腾惯了,平日里又喜欢与她“伤风败俗”的玩闹,若是现在澄清说她是她表姐怕也没人信,拓拔谌无奈,只能默认了她是她捡来的媳妇。说起来,她娘还希望她及笄以后找人说媒,找到一个待她好的男子嫁了呢,现在倒好,她还有几个月就及笄了,媒人没找,倒是平白无故的就有人要了,虽然是娶个媳妇回来。

念着李阿生平日里待自己不错,且他为人憨厚断然不会想到这个主意,想来该是李大婶撺掇着李老爹他们想出来的点子,拓拔谌心里转了一圈的应了与他学手艺,就当是报答他这些年照拂的恩情吧。

“你干什么呢?”元疏忆很是嫌弃的小心踩着步伐,努力不让那些破烂碰到她的裙角,费劲千辛万苦才走到被一大堆竹子木头包围的拓拔谌那里,好奇的问道。

“你自己看啊。”拓拔谌现在没空理她,她做手工做的正欢呢。

“看不出来。”元疏忆随便翻了翻拓拔谌视若珍宝的一大堆竹篾子,“你不是想要做一个猪笼吧?”

“……”拓拔谌闻言,很是佩服她的想象力,“咱们家又没有猪,我做那个干什么……”说着,她好像想起了什么,手下动作一顿,抬头看着元疏忆,问的挺认真“你是想吃猪肉了?”

“#&……”元疏忆被她戳中心思很是不好意思,谁让她真的是这样想的呢?所以说人心不足蛇吞象,自从她吃了一只鸡以后,每晚梦里都能看见香喷喷流着油的五花肉,不然就是看见一头猪在草原上狂奔,几次下来她都快逼疯了,现在真的是心里眼里都是猪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