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桑,望着城外终于如潮水般退去的江东士卒,陈兰‘哐当’一声扔掉手中已经被磕出好几道缺口的环首大刀,整个人虚脱的靠在女墙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染满血污的脸上写满了疲惫。

“怎么样?陈将军,还挺得住吗?”徐盛来到陈兰面前,一脸担忧的关心道。

陈兰仰头望天,任由那淅淅沥沥飘下的绵绵细雨淋在自己脸上,目光茫然道:“都三天了,江东军的攻势一天比一天猛烈,文向,你说我们……真的守得住柴桑吗?”

徐盛一屁股坐在陈兰身旁,贪婪的吸了一口带着丝丝血腥味的清凉空气,苦笑道:“守得住要守,守不住也要守,相信这个时候,都督已经收到了我们的告急信,也许很快,我锦帆的援兵就会到了。”

陈兰显然没有徐盛这么乐观:“都督此前已率军北上去与主公会合,说不定等他收到消息,大军早就过了宛陵,哪怕他立刻马不停蹄的领兵回援,没有三天时间,也绝对到不了柴桑!”

徐盛沉默了,三天,仅仅是甘宁带军回来所需要花费的时间,再加上信使把消息送达也得花上一两天时间,加起来,怎么着也得五天吧?然而,现在时间才过去短短三天,柴桑的锦帆士卒就已经死伤过半,到目前为止,柴桑剩下的兵马已经不足两千,而且人人带伤,个个心神疲乏,在这种情况下,他们真的还撑得过江东军连续两天的攻强吗?

徐盛神情黯然,惭愧道:“抱歉。是我连累了将军,若非我之疏忽,柴桑又何以会有此劫?”

四天前,徐盛大意之下,被刚收编的家族私兵偷偷打开了城门。八千江东大军顺势杀入城中,徐盛力战不敌,海昏由此失陷,最终,徐盛只带着千余残兵退回了历陵,可是历陵城墙低矮。甚至连条护城河都没有,徐盛自知不可守,索性放弃历陵,直接退回了柴桑,而这。也使得江东大军一路畅通无阻的兵临柴桑城下。

陈兰摇了摇头道:“你不需要向我道歉,守卫柴桑本就是我的职责,海昏丢了,责任确实在你,但柴桑若丢,却是我的过失,到时候,我自会主动去向都督与主公请罪!”

陈兰的回答让徐盛更加羞愧。重新爬起身,手扶着女墙,徐盛目光深邃的望着城外正在打扫战场的江东士卒。刚毅的脸庞不由爬起一抹决绝:“我此前已经连续退了两次,这一次,我不会再退了,不论如何,我都会与柴桑城共存亡,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文向,你说这话。却又让我如何自处?”陈兰跟着站起身,看着一脸尴尬的徐盛。拍了拍其肩膀笑道,“放心,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虽不想死,但亦不会轻言放弃柴桑,不就两三天时间吗?咬咬牙也就撑过去了,只要我等能坚持到都督归来,到时候,就该轮到我们对江东军发起反攻了!”

“报——”

突然,伴随着一声高喊,一声士卒气喘吁吁的跑上城墙,通报道:“启禀将军,都督来信!”

“都督来信!?”陈兰一惊之后大喜,一把抢过士卒手中信件,迅速查看了起来。

“哈!”过得片刻,陈兰长长吁了口气,将信件递给早已望穿秋水的徐盛,笑道,“文向,看来你不用殉城了,真是天不亡我柴桑!”

信中所描述的内容,跟陈兰与徐盛先前的判断有很大出入,甘宁在此之前,其实已经在率军南下,信使将消息送达时,锦帆大军已经抵达了黟县,所以甘宁的回援时间,要比他们想象中快了许多,目前大军早已经到了湖口,不出意外的话,今晚便可正式入驻柴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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亥时,夜已深,柴桑百姓已早早安歇,陈兰与徐盛带兵来到城东,偷偷打开水门,一支大规模的船队便是悄无声息的驶入柴桑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