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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智尚未答言,只听嵩山派中又一人叫道:“什么投不投降?魔教之众,今日不能留一个活口。除恶务尽,否则他日死灰复燃,又必危害江湖。魔崽子们!见机的快快自刎,免得大爷们动手。”

叶枭冷冷地望过去,确实并不认识此人,不过此人与钟镇站于一起,显然也是嵩山十三太保之一。哼,有必要好好教训一下嵩山派了!

而场中殷天正暗暗运气,希望能够恢复一点,但是左臂上剑伤伤及骨,一阵阵作痛。他素知宋远桥追随张三丰最久,已深得这位不世出的武学大师真传,自己纵使全盛时期和他相斗,也是未知鹿死谁手,何况此刻?但明教众高手或死或伤,只剩下自己一人支撑大局,只有拚掉这条老命了,自己死不足惜,所惜者一世英名,竟在今日断送。

只听宋远桥道:“殷老前辈,武当派和天鹰教仇深似海,可是我们却不愿乘人之危,这场过节,尽可日后再行清算。我们十大门派这一次乃是冲着明教而来。天鹰教已脱离明教,自立门户,江湖上人人皆知。殷老前辈何必淌这场浑水?还请率领贵教人众,下山去吧!”

武当派为了俞岱岩之事,和天鹰教结下了极深的梁子,此事各派尽皆知闻,这时听宋远桥竟然替天鹰教开脱,各人尽皆惊讶,但随即明白宋远桥光明磊落,不肯捡这现成便宜。

殷天正哈哈一笑,说道:“宋大侠的好意,老夫心领。老夫是明教四大护教法王之一,虽已自树门户,但明教有难,岂能置身事外?今日有死而已,宋大侠请进招罢!”说着踏上一步,双掌虚拟胸前,两条白眉微微颤动,凛然生威。

宋远桥道:“既然如此,得罪了!”说罢左手一扬,右掌抵在掌心,一招“请手式”挥击出去,乃是武当派拳法中晚辈和长辈过招的招数。

殷天正见他弯腰弓背,微有下拜之态,便道:“不必客气。”双手一圈,封住心口。依照拳法,宋远桥必当抢步上前,伸臂出击,哪知他伸臂出击是一点不错,却没抢步上前,这拳打出,竟和殷天正的身子相距一丈有余。

殷天正一惊:“难道他武当拳术如此厉害,竟已练成了隔山打牛的神功?”当下不敢怠慢,运起内劲,右掌挥出,抵挡他的拳力。不料这一掌挥出,前面空空荡荡,并未接到什么劲力,不由得心中大奇。

只听宋远桥道:“久仰老前辈武功深湛,家师也常称道。但此刻前辈已力战数人,晚辈却是生力,过招之际太不公平。咱们只较量招数,不比劲力。”一面说,一面踢出一腿这一腿又是虚踢,离对方身子仍有丈许之地,但脚法精妙,方位奇特,当真匪夷所思,倘是近身攻击,可就十分难防。

殷天正赞道:“好脚法!”以攻为守,挥拳抢攻。宋远桥侧身闪避,还了一掌。霎时之间,但见两人拳来脚往,斗得极是紧凑,可是始终相隔丈许之地。虽然招不着身,一切全是虚打,但他二人何等身分,哪一招失利、哪一招占先,各自心知。两人全神贯注,丝毫不敢怠忽,便和贴身肉搏无异。

旁观众人不少是武学高手,只见宋远桥走的是以柔克刚的路子,拳脚出手却是极快,殷天正大开大阖,招数以刚为主,也丝毫没慢了。两人见招拆招,忽守忽攻,似乎是分别练拳,各打各的,其实是斗得激烈无比。

叶枭看着两人这你来我往“相斗”,一开始还觉得两人武功着实精妙非凡,但是过了一会儿,便开始看出了问题,两人此时虽然越打越快,但是破绽也越来越多。在他眼中殷天正这一拳倘若偏左半尺,不就正打中宋远桥的胸口?而宋远桥这一抓若再迟出片刻,那不恰好拿到了殷天正左臂?难道他二人故意相让?可是看这情形又不像啊。

其实殷天正和宋远桥虽然离身相斗,招数上却丝毫不让。叶枭之所以逐渐看出越来越多的破绽,正是因为学会乾坤大挪移心法后,武学上的造诣又大大提升了,已然是比殷天正和宋远桥均要胜一筹。但说殷、宋二人的招数中颇有破绽,却又不然。只是因为叶枭本身不知不觉中已经高出两人太多,所以会看出这些“破绽”,甚至能够立即想出相应的克敌方法,但是放在他人眼中殷、宋两人却是毫无破绽,境界不同,看到的东西才会不同。

正当此时,忽见宋远桥招数一变,双掌飞舞,有若絮飘雪扬,软绵绵不着力气,正是武当派”绵掌“。殷天正呼喝一声,打出一拳。两人一以至柔,一以至刚,各逞绝技。

斗到分际,宋远桥左掌拍出,右掌陡然后发先至,跟着左掌斜穿,又从后面抢了上来。殷天正见自己上三路全被他掌势罩住,大吼一声,双拳“丁甲开山”,挥击出去。两人双掌双拳,便此胶在空中,呆呆不动。显然拆到这一招时,除了比拚内力,已无他途可循。

两人相隔一丈以外,四条手臂虚拟斗力之状,此时看来似乎古怪,但是近身真斗,却已面临最为凶险的关头。宋远桥微微一笑,收掌后跃,说道:“老前辈拳法精妙,佩服佩服!”

殷天正也即收拳,说道:“武当拳法,果然冠绝古今。”两人说过不比内力,斗到此处,无法再行继续,便以和局收场。

武当派中尚有俞莲舟和殷梨亭两大高手未曾出场,只见殷天正脸颊胀红,头顶热气袅袅上升,适才这一场比试虽然不耗内力,但对手实在太强,却已是竭尽心智,眼见他已强弩之末,俞殷二侠任何一人下场,立时便可将他打倒,稳享“打败白眉鹰王”的美誉。俞莲舟和殷梨亭对望一眼,都摇了摇头,均想:“乘人之危,胜之不武。”

十大门派之中有武当七侠这样真正大侠风范之人,自然也有一些歪瓜裂枣之徒。武当二侠不欲乘人之危,旁人却未必都有君子之风,只见崆峒派中一个矮小老者纵身而出,正是适才高叫焚烧明教历代主牌之人,轻飘飘的落在殷天正面前,说道:“我姓唐的跟你殷老儿玩玩!”说话的语气极是轻薄。

叶枭认出了这个矮小老者是何人,此前在救明教锐金旗的时候便见过,乃是崆峒五老之一,此时听他自称姓唐,便知他当是崆峒五老之一的唐文亮。

殷天正向他横了一眼,鼻中一哼,心道:“若在平时,崆峒五老如何在殷某眼下?今日虎落平阳被犬欺,殷某一世英名,若是断送在武当七侠手底,那也罢了,可万万不能让你唐文亮竖子成名!”想到这里,虽然全身骨头酸软,只盼睡倒在地,就此长卧不起,但胸中豪气一生,下垂的两道白眉突然竖起,喝道:“小子,进招罢!”

唐文亮看出殷天正内力已耗了十之**,只须跟他斗得片刻,不用动手,他自己就会跌倒,当下双掌一错,抢到殷天正身后,发拳往他后心击去。

殷天正斜身反勾,唐文亮已然跃开,他脚下灵活之极,犹如一只猿猴,不断的跳跃。斗了数合,殷天正眼前一黑,喉头微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再也站立不定,一交坐倒。

唐文亮大喜,喝道:“殷天正,今日叫你死在我唐文亮拳下!”

只见唐文亮纵起身子,凌空下击,却见殷天正右手斜翻,姿式妙到巅毫,正是对付敌人从上空进攻的一招杀手,眼看两人处此方位之下,唐文亮已然无法自救,果然听得喀喀两响,唐文亮双臂已被殷天正施展“鹰爪擒拿手”折断,跟着又是喀喀两响,连两条大腿也折断了,呯的一响,摔在数尺之外。他四肢骨断,再也动弹不得。

旁观众人见殷天正于重伤之余仍具如此神威,无不骇然。崆峒五老中的第三老唐文亮如此惨败,崆峒派人人脸上无光,眼见唐文亮躺在殷天正身畔,只因相距过近,竟然无人敢上前扶他回来。

过了半晌,崆峒派中一个弓着背脊的高大老人重重踏步而出,右足踢起一块石头,直向殷天正飞去,口中喝道:“白眉老儿,我姓宗的跟你算算旧帐。”这人是崆峒五老中的第二老,名叫宗维侠。他说“算算旧帐”,想是曾吃过殷天正的亏。

面对飞来的石块,殷天正却是不闪不避,原来此时的他已经是半昏半醒,根本就做不出避让动作。然而正当那石块要击中殷天正之时,一个人影一闪而过,接住了那激射中的石块。此人正是观战的叶枭,他在看到殷天正将唐文亮打落在地之后,便已然瞧出殷天正已经完全是强弩之末了,故而在宗维侠踏出的时候,便已经远远地冲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