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的风声一阵响过一阵,帐篷中火盆里头的火苗也是随着这风声不住地摆动,一个身着戎装的人背对着帐篷的帘门而坐,半晌才听得这空气中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叹息。

“将军!”一个尚显青涩的声音在帐篷外响起,“敌军已经开始攻城了。”

“紧闭城门,不可应战。再……且再等半日。”清丽的声音甚是坚定。戎装之下,居然是一个女儿身。

凤瑱抬起头来,甚是清秀的一张小脸上满是愁容,一双眼睛里却还闪烁着期冀的光。

白启仲已经去搬救兵了,只要自己能再撑三日,定然会等到他回来的……

掐指一算,白启仲已经走了二十五日,临行前他将这两万兵马尽数交给凤瑱,告诉她,二十五日,至多二十五日,他白启仲一定会带着大军回来。

临行前白启仲在众将士面前将战符交给了她,告诉她,自今个儿开始她便是将军。

现如今凤瑱已经等了二十五日白启仲却还是不见踪影,不光是白启仲,就连前去寻找粮草的青诚也是没有回来,粮草尽,百姓哀,就连战马都已经被吃了个干干净净,整个钟离城里再没有半点能入口的东西,若是白启仲再不回来,怕这经历三场大战之后仅余的八千兵士连带着一千百姓都要过上人吃人的日子。

凤瑱将手拢在袖子里,望着那明明暗暗的火苗出神。这些天来,钟离城里死去的人越来越多,便是素来行军打仗的兵士们也受不了这严寒和饥饿,更遑论那些百姓。

便是凤瑱自己。也是多日不曾吃过一顿饱饭。

“将军,”凤瑱这厢还在出神,外头银杏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比原先更多了几分颤抖,“城门……怕是守不住了。”

凤瑱霍然起身,直接踩灭了火盆中的火,这才叫人看见。原来火盆中燃着的。并不是木炭或柴禾,而是女儿家的衣裳。

她化作白启仲战了三回,而今。就用凤瑱的名义战一回吧。

凤瑱取下一旁挂着的佩剑,径直掀开了帐帘,清冷的声音在这寒风之中愈显刚硬,仿佛从前的温婉都随着这数九寒风飘散了个干干净净。

“上城楼。”凤瑱只吐出三个字来。便往前走去,身后的银杏紧赶慢赶跟了上来。着急忙慌劝了一句:“将军,城楼危险啊。您还是在这帐中坐镇,指导兵士们……”

凤瑱止住脚步回过头来,看着已经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银杏就红了眼眶。摸了她的头说了句:“银杏,我怕是没有本事将你好好带回家乡去了,只是这钟离是边界大关。我就算是保不住,也要拖一日是一日。我在城在,我不在……”

“将军……”银杏今年才十二岁,原本长得就矮,这些日子来也吃不上饭,看起来愈发的弱不禁风,她吸了吸鼻子,挺起胸脯来说了句,“将军放心,咱们钟离城里只要还有一个活口,就定然不让吴国铁骑踏了进来!”

银杏话音刚落,后头就响起一阵山崩般的齐整声音,“将军放心,咱们钟离城里只要还有一个活口,就定然不让吴国铁骑踏了进来!”

凤瑱转过头去,任凭寒风吹干了她面上的泪水,点头应道:“好!随我上城楼!”

城楼下是吴国大军,乌央乌央瞧着竟有十数万人之多,旗风猎猎,带来一阵又一阵的肉香。

“开城门!递降书!这一百锅肉,便尽数是为钟离兵士和百姓而煮!”吴国将军已经派几个嗓门大的人喊了好久,不少小孩子就趴在城门那里看着,咽口水的声音越来越大,却没有说出一个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