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牌出现了吗?”雷玦问。

“是。”流云宫主再度点头。

“宫主,属下愿意完成玉牌主人交付的请托。”四婢异口同声道。

面对她们全都一副誓死如归的神情,流云宫主轻声笑了;要她们练武,可不是要她们真的死而后已。

“江西的卢家持‘雷玦’字牌求助,希望本宫能派出一名擅于剑术的人,帮助他们在试剑会上胜过同属九岭剑派的石家。”她大略将信里的内容说出来。

擅于剑术者,四婢之中,唯有雷玦。

“宫主,雷玦愿意前往江西。”雷玦向前一步,再次自动请命。

“雷玦,虽然你精于剑术,但是你们都不常在宫外行动,江湖路险,你可得小心提防。”她顿了顿语气,看向其他三人。“依我看,‘雷’字玉牌既然出现了,那么其他三块玉牌也可能紧随而来;风挣、水月、焰坷,你们三个对于自身的武艺,也要加紧练习,不可荒废。”

“属下明白。”三人同声回道。

“雷玦,明天你就动身前往江西,关于石、卢两家试剑会的详细情形,你可以再向朱雀堂主询问。”

“雷玦明白,宫主请放心,雷玦一定会完成任务。”

宫主笑着点点头。“记住,凡事提高警觉,一切小心。““是,谢谢宫主提醒。”

“你们都先下去吧,如果想为雷玦饯别,现在可以去准备了。”’四人一听,立刻全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刚才宫主在交代事情时,她们就想帮雷玦饯行了,没想到这也被宫主看出来了。

宫主虽然年纪轻,但她的智慧与敏锐、胸襟与气度完全不输给任何男人;如果让人知道江湖中神秘的流云宫主是个小女子,不知道江湖上那些自喻为老前辈的人会不会想切腹自杀?

“多谢宫主,属下告退。”四人非常有默契的举步退下。

她们离开后,流云宫主柳轻非也起身往外走,欲回自身修习的云织楼,就在她走出大厅的时候,一道黑色身影紧跟在她身后。

刻有风、雷、水、火四字的玉牌,其实本来是一个完整的玉壁,当时的宫主将它裂分为四;而现在其中之一出现了,表示另三块玉牌出现之期也不远了。

“暗,我想该是玉壁合一的时候了,你说是不?”她悠闲的往前走,说话的同时并没有回头。

“是。”’回应她的,是一句低沉的单音。

四块玉牌,也许正是让四婢出外磨练的好机会,但依据她所排出的命盘,四婢在近期之中,各会有场不同的际遇,足以影响到她们往后的人生。

她轻笑了出来,却只是摇摇头;不知道是为四婢的未来、还是为刚才那句不变的回应叹息。

两道身影,一黑一白,高大的他只是保持一定距离的跟随她,像一个亘古不变的守护者。

自六朝以降,长江以南的商业逐渐发达,而自隋朝开凿运河之后,借着河运之便,南北往来更加频繁,而南方与北方截然不同的景致,自然也吸引了许多风雅之士。

雷玦初次出宫,如果不是身负重任,恐怕也会被这些从未见过的江南风光给迷住。假如这次去江西的人换成焰坷,她大概就会边走边玩了。

想到这里,雷玦玫默然的表情不小心裂了道缝隙,变成一抹微笑。

从小一起长大,除了各自习艺的时候,她们四个人几乎是形影不离,情如姐妹;现在自己一个人出宫办事,身边一下子少了三个人绕来绕去,雷玦还真是有点不习惯。

依权责划分,流云宫主以下有四方堂主,各自掌管不同的事务,同时四方堂主也负有教导她们的义务,四婢对四方堂主,也有着不同的意义。

依照朱雀堂主的计算,她绝对可以在试剑会前到达江西;在那之前,她至少还有五天的空闲时间。

嗯……难得有机会出宫一趟,是不是应该为她们带一些礼物呢?

雷玦一边想着,一边找了处阴凉的地方勒马停下。

从早上离开客栈后,她便一路不停的往目的地走,此刻阳光正炽,不适合马儿奔跑,雷玦决定找个地方用午膳,也让奔波不停的马儿休息一下。

安顿好马匹后,她便先往河边找水。

往西边走没多久,她听到的水声果然就在这里,雷玦欣喜的走过去,拿出竹筒才要装水,立刻惊觉不对劲。

她缓缓的抬起头,蓦然瞪大眼--

“呀!”她低呼一声,还来不及迎上对方的眼就立刻背转过身,双颊倏地红透。

他比她还惊讶。

不过,他比她冷静多了;起码他上下左右都把她给打量透了,然后还继续看着她--虽然只是背影。

“你……你快把衣服穿起来。”想起自己刚刚瞥见的“男性裸肩”,雷玦不自在的连耳根子都要烧起来了。

他知道姑娘家都蛮害羞的,不过还没见过会害羞成这样的;拜托,被偷窥的人是他耶,她怎么一副好像是她被侵犯了一样?

他开始觉得有趣了。

“你偷看我!”他刻意指控,一点也没有要离开水面的意思。

“我才没有!”她直觉的想转身反驳,可一想到他还在水里,转了一半的身子立刻又转了回来。

“你还说没有!你刚才明明看到了,否则脸不会红成那样。”他很委屈的继续指出她的罪状。

他……他又没看到她的脸,怎么知道她的脸红成一片?

“我……我……”被指控的雷玦气弱的反驳不出什么话。“我又不知道你在这里,何况……何况这里又不是你一个人专属的地方;光天化日之下,你怎么可以在这里……在这里……”

袒胸露体!但这种话她实在说不出口。

“我在洗澡呀。”他理直气壮的回答。“现在不能洗,难道还要找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再偷偷摸摸,像作贼一样的溜出来洗吗?”

“你……”雷玦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急忙跨步就走。“你快点把衣服穿起来,我……告辞!”

再多停留一刻,她怀疑自己真的要发烧了。

见她不多说的跨步就走,他立刻跳上岸,三两下就将衣服穿好;然后朝她飞奔的方向追去。

“喂,你别走。”幸好他轻功练的还不错,相准目标,他立即飞扑向前。

“你想做什么?”她冷肃的问话才完,他扑身的动作立刻顿住,一把亮晶晶的剑出现在他面前。

“我什么也没做啊。”他瞄了眼剑尖,表情是百分之百的无辜。

“那为什么一直跟着我?”雷玦很努力的让自己看起来正经一点,双眼直视着他的脸,连瞄都不敢瞄向别的地方,就怕想起刚才那尴尬的一幕。

“你偷看了我洗澡,我当然要为自己讨回公道。”

“我没有偷看你洗澡。”光看到肩膀,意识到他是个男的时,她立刻就别开了头,哪有偷看?

“你刚刚明明看到了。”

“我才没有,我只看到你是男的,就立刻转头了。”

“哦。”他抓住话尾,振振有辞地道:“那你还是看到了呀。”

“我……我又不是故意的,谁叫你要在光天化日下不守礼节。”见他没有攻击之急,她收起了剑。

“我哪里不守礼节了?”

“你衣衫不整就是不守礼节!”她理直气壮地道,却惹来他似笑非笑的注视。

“你有听说哪个人洗澡的时候会衣着整齐的?”

“这……”

“我洗澡的时候当然要脱衣服啊,你现在承认你看到我的身体了?”他继续追问。

“我……”她脸又红了。“我没看到什么。”

非礼勿视,她才不会乱看呢!

“总而言之,你有看到我洗澡,对吧?”

她一顿。“那……那又如何?”

“你承认了就好。”他很满意的点点头。“既然偷看了我,你当然要赔偿我的损失。”

“你哪有什么损失?”她瞪大眼。

这家伙要是以为她好欺负,想狮子大开口,那他就搞错对象了。

“怎么会没有?”他正正经经地道:“我的身体从来没有被任何人看过,现在你看到了,当然要对我的名誉负责。”

“名誉?负责?”雷玦的眉拧了起来。

拜托,他又不是姑娘家,而她也不是什么蓄意污人名节的男人,他干嘛一副这件事很严重的样子。

只是不小心看了一眼,难道他就少块肉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