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条街是L市是有名的丧葬用品一条街,打老远就能看见贴着墙那一溜水的黄白纸花,各种纸人车马。讲究一点的店就自立门户,贩卖香烛黄纸各色祭物,临街开着双扇门挂着牌匾都能叫出名来,一般凑合点儿的呢,就在自家院墙前搭个棚子,一样做生意。

临近午夜,街道上空荡荡的一阵风旋过连尘土都没卷起。这一片区域与城市的高楼大厦略有不同都是低矮的民宅,老式的四合院,就连街道都是古旧的石板路。城市开发估计还没做到这一块所以这一左一右都保持着原貌。

此时,人们早就进入了梦乡,整条街静的像空城,很暗,大部分棚子都已经收起来了,只有几家商铺的招牌灯光散发着昏黄的光晕,这灯亮的不仅没有给人带来希望反而让看到的人更加心生恐惧,遍体生寒。

那明晃晃的大白纸糊在灯罩子上,写着两个斗大的字:寿衣。大老远的看见就能让人扭头就走。

古旧的街道再加上这么几个破灯笼愣是把这条街搞得鬼气森森,三伏天硬是有能耐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不熟的人压根都不往这街里拐,一探头看见寿衣两个字都觉得晦气,更别提那摆在门口那花花绿绿的各式各样的纸人牛马了。

就在这条街的街中央上有一座看上去十分气派的大宅子,临街一座二层小楼,正经的古建筑,雕梁画栋的要是搁在几十年前开着仿古的酒楼只要找个厨子就行了。

这小楼此时寂静无声,六扇门关的严丝合缝,门上有一块牌匾龙飞凤舞的提着三个大字“望京堂”。

这是老辈传下来的。

这望京堂是干嘛的?光看这名字一般人还真拿捏不准。尤其是看了那望京堂的小老板一副游手好闲吊儿郎当的样子,连对门卖黄纸的老邻居见了都要搓搓牙花子叹口气。

唉,这招牌传到这辈上算是砸了~

陆尚也愁,他不就是活的随意了一点吗?怎么就成了游手好闲的二世祖了?其实陆尚最愁的还是望京堂的生意,他师父打了半辈子的江山传到他手里竟然门可罗雀,连个鬼影也没有。你看望京堂后院的宅子房顶都漏了,你说这家他是怎么当的吧?

搞坏了房子也就算了,名声不好也罢了!他师父有事没事就托梦骂他,一骂就骂个狗血淋头,让他过了瘾也就好了。可他还要生活啊?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就这地段的房子连无家可归的流浪汉都不肯进来避避雨。陆尚就是个没有余粮的地主,迫于生计他最后冥思苦想想出了一个换汤不换药的办法。

他在屋檐下的柱子上钉了一块木板,将望京堂正式更名为“望京堂侦探事务所”专门承接各种疑难案件,后边还搁了一个小括号,注:疑难案件也包括灵异事件。正经的望京堂招牌他不敢换,这个副招牌他还是敢立的。

大不了到时候就跟老头子负荆请罪好了,反正他老人家已经魂归天国骨灰还在楼上供着呢,他能拿自己怎么样?

想着想着,陆尚就有恃无恐起来,大张旗鼓的将望京堂里面掉了腿的八仙桌,被耗子磕掉渣的桃木剑什么的收拾收拾都放进库房,在旧货市场淘了个八成新的电脑桌又花了老本置办一台电脑,在仓库里翻出了一个大屏风从新糊上了个花开富贵的景挡在二楼楼梯口,别说,这么一捣鼓中西合璧的还挺能唬人。

这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就等机会大显身手了,可这倒霉的客人迟迟不上门来啊?陆尚急坏了,跟着远在天边的师兄陆离求救,陆离教他个蠢招,就是让他大半夜没的事就出去逛,尤其是那种阴气重风水不好的路段,遇到什么事就拔刀相助一下,帮的人多了,到时候自然就有生意找上门来了。

陆尚也没别的招就按这师兄的主意办,刚开始还真没碰到什么需要他拔刀相助的紧急情况,倒是有两次差点让人家当成色狼变态抓到派出所去。

不过,时间久了,这走夜路就会碰到鬼。

别说,陆尚还真碰到一个。

那天他原本不想出去了,可后来吃的有点撑就决定临时出去消消食拎着根柳树枝就出门逛去了。

陆尚吃饱了撑的在大街上闲逛,手里拎着半截柳树枝远看还挺滑稽的跟拿个打狗棒似的,他专门挑一些偏僻的小巷子钻,正经八百的明晃晃大道上车水马龙各种车辆熙熙攘攘,人多势众的都不给鬼出手的机会。

刚转进这条小巷没多久,陆尚就觉得背后一阵凉风吹过低头一看,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小男孩站在他右手边上,见他低头他也抬起头对他咧嘴嘿嘿一笑,那嘴大的连后槽牙上也有几虫洞都看见了。陆尚挑挑眉将手里的专门打鬼的树枝换到右手上,那小男孩马上掉头嗖的一声挪到他左手边。陆尚又换回左手那小男孩就挪回右手,几个回合下来,陆尚脸一沉心说你个小鬼也来消遣我,信不信我抽你?

那小男孩可能是感受到了陆尚的恶意,瑟缩一下,拉耸着嘴角可怜兮兮的看着陆尚,一张小脸在路灯下青白发绿。

“你要干啥?”陆尚最先受不了开口问道。

那小男孩一摊手,手心里躺着一张花花绿绿的糖纸,陆尚一眼就明白了。这可能是谁家的倒霉孩子到了下面没人管没人问,这是找他要糖来了。陆尚心软就从兜里掏出一个折得扁扁的元宝,在小男孩眼巴巴的注视下将那扁扁的铂金纸元宝撑开拿出火柴就地点着。

这纸元宝一点点烧成灰烬,同时那边小男孩手心上也慢慢的出现了一个黄橙橙的金元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