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兵荒马乱, 好在有惊无险, 女孩儿们受了惊吓嚎哭不止,互相指责。

太后一时间也顾不上刚刚赶来的靳炎绯, 口内连声“阿弥陀佛”, 青莲嬷嬷挡在身前,指挥太监宫女去请各宫的娘娘, 并火急火燎的传了太医。

“阿寻姐姐。”

“……”

“阿寻姐姐, 我叫你呢。”

楚寻这才看向靳炎绯,目光淡淡, “姐姐不敢当,公主就直呼我姓名吧。”

靳炎绯面上讪讪, 眼睛眨巴了两下,低低说了声, “对不起。”

“嗯?为何?”

靳炎绯抿了抿唇,轻声道:“那次绑匪的事, 你受我和我娘连累了。”

楚寻语气平平,“哦,晋王将王荣的事摆平, 让郁府上下尚有栖身之地,已经扯平了。”

靳炎绯绞着手指头,“我道歉还因为小时候的事, 我欠你好多声对不起。”

楚寻看她一眼, 笑了笑, 未置一词, 人却走开了两步,她先前被迫陪太后追忆了半天过往,这样的感觉就像是嚼别人的剩饭剩菜,很倒胃口。那些旧事好与坏,她真的一点都不关心,原主都不在了,道不道歉于她来说毫无意义,反增添了她的麻烦,虚伪客套什么的,也挺累人的。

靳炎绯只当她不接受,又急又慌,转到她面前,“阿寻姐姐,你听我讲,这几天我一直想去郁府拜访你,可又担心你不欢迎我,踌躇难安。我也知道很多错事做下了,伤害已经造成,道歉根本没用。可我还是想跟你说一声对不起,我必须要跟你说,你接不接受是你的事。还有我哥,我也替他跟你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楚寻看着她,静了好一会,一哂,“说完了?”

靳炎绯表情尴尬。

“好的,我知道了,”楚寻摸了摸被太阳晒的有些发红的脸,诚心诚意道:“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往后都不要再提了。我是个活在当下的人,只要你从现在开始没有对不起我,我就不会找你麻烦。”

靳炎绯心头一松,笑了起来,如果她此刻揭了面纱的话,嘴角会显出俩个深深的酒窝。

“阿寻姐姐,我听说福王妃也进宫了,她有没有难为你?”

楚寻看着她,心思一转,“你不会是专门为了我而来的吧?”

“是大表哥,他说你被接进宫了,怕有人欺负你,叫我来看看。”

楚寻反应了下,“徐乘风会这么好心?”

靳炎绯没听出楚寻话里的别有含义,笑眯眯道:“大表哥人很好的,他在朝阳街看到你,就催促我赶紧进宫,我走的时候还看到大表哥抓着小表哥问你情况呢。”

“呵。”

又过了会,靳炎绯也被叫走了。据说太后受了惊吓,叫她这个亲孙女跟前尽孝,宽宽她老人家的心。楚寻被一个人落在原地,仿佛所有人都忘记了她的存在,没人在意她的去留,也不曾过问她一句。但楚寻心里清楚的很,她是不可能真当自己是透明人到处乱逛的。别人当你是透明,和你自己当自己是透明根本就是俩码事。前者表示你只是个无足轻重的人,没人在乎你,后者则表示一旦你犯错,那别人捏死你这个无足轻重的蝼蚁也毫不手软。

无妨,楚寻现在什么都缺,独独不缺耐心。于是她很自然的返回,候在太后的寿康宫前,用面纱包住头脸,垂眸,静静等待。

郁黛领着丫鬟来给太后问安时,远远就瞧见了楚寻,通向寿康宫的路很宽阔,郁黛也没有刻意绕到楚寻跟前,只是靠近她时,偷偷瞄了她好几眼。

小文暗暗咋舌,目光落在楚寻身上就没那么多顾忌了。

俩人进去后,很快又出来。

太后压根就没召见郁黛,只是在内寝听到宫人通报,以需要静养为由给打发了。

郁黛早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但走这一遭肯定是免不了的。

走远后,小文叹了口气,“大夫人也是可怜,原先我还当太后会高看她几分,不想一出事竟连门都不给进,让她在那儿罚站。”

郁黛冷嗤,“给个蜜枣儿再打一棍不正是他们惯常的手段么。”

小文惊诧的看向她,她家小姐一直是谨言慎行的,这样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委实叫她吃了一惊。

郁黛暗自咬了咬舌,有些懊恼,“行了,你听过就算了,别往心里去。”

“对了,小姐,你不是还在操心这个月没给府上捎银子吗?何不叫大夫人带回去?那些个老宫人心太黑了,每次托他们捎点财物去家,他们总要克扣,中间经过几道手,剩下的就不足一半了,他们心太黑了!”

“小文,我之前说的,你忘了?”

“没忘,只是觉得大夫人也是个可怜人,也许她看在同病相怜的份上……”

“行了,”郁黛谨慎道:“人还没接触过就别妄下论断,再看看吧。”

日暮西山,一直到天快擦黑了,靳炎绯陪太后用过晚膳,出了寿康宫,才一脸惊讶的看着一直静静站在外门口的楚寻,她一身青衣,衣摆随风微微浮动,静得仿若一尊雕像。

靳炎绯吃了一大惊,“你,你怎么还没走?”又转头看向宫人们,很是生气,嗓门拔高,“你们是怎么回事?郁候细君一直在这,怎么也没人通报一声?”

宫人们吓得齐齐跪下,却无人辩驳一句。

太后也深深地叹了口气,“你这孩子怎么也跟祖母生分了起来?这些个奴才不懂事,你不会自己进来吗?瞧你,晚膳都没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