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乘风手里捏着荷包默默出神, 南齐瞟了眼, 低笑出声,“你是在想绣这荷包的人, 还是送你荷包的人?”

徐乘风斜睨了他眼, 尚未言语。南齐又道:“不过那外族女子到底什么来头?我瞧着有宫里人跟着,而且那女子应该会些武功。”

“你也瞧出来了?”徐乘风正色道。

南齐虽然今日一身书生打扮, 实则是个武举, 如今任京畿营骑都尉,十八般武艺都有涉猎。他说楚寻会武功那就肯定会了。

“嗯, 这荷包这么新,一看就是绣来送情郎的, 虽然鼓鼓囊囊,却并未装银钱, 而是塞了一些干花香料,掂在手里轻飘飘的。她在那个位置, 看似随意一抛,却又精准无误,这可不是光有臂力就能办得到的事。”

“哦?”

“不信你大可随便叫个人下去抛抛试试。”他转头就要叫人, 被徐乘风拦住,下巴往对面一抬,引得姑娘们又是一阵欢声笑语, “你也不怕人笑话。”

南齐哈哈一笑, 很是爽快, 却又趁旁人没注意的当口, 挤眉弄眼压道:“快跟我说说,那外族女人和你什么关系?不会是你在北地的相好吧?”

“慎言,”徐乘风一展折扇,另一只手趁人不备将那荷包塞入南齐怀中,压了压,笑了,“我还有些事,先行一步。”

他说走就走,一面跟众才子拱手告辞,一面脚步不停,匆匆离去。

南齐摸着下巴暗自嘀咕,“不会真是相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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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华街尽头便是巍峨肃穆的朝华门,青灰色的巨石累成数十丈高的围墙,一墙之隔,将这天底下的人也分成了三六九等。

城墙外两列守卫,手执长矛腰配弯刀,铁灰色铠甲,一脸肃穆。

秦河自腰间取了腰牌,报了宫名。

守卫推开沉重的大门。随行的侍卫落后几步,自匝道离开,回营复命。

秦河下了马,将马匹交给守门的侍卫,偏头跟楚寻说:“细君也是宫里出来的,宫里的规矩就不用我教了吧。”

楚寻左顾右盼,闻言点了点头,“好说好说。”

秦河沉了脸,“宫里第一大忌便是要管好自己的眼和嘴,细君可真会明知故犯!”顿了下,又不客气道:“这都到宫里了,再是天仙的样貌还怕人看?你虽然模样美,但宫里最不缺的就是美人。还不赶紧摘了?”

楚寻抬头看了看天,碧蓝的天空白云如絮,日头一会出来一会躲进云层里,阳光并不强烈,也就从善如流的揭了头纱,挂在脖子上。

秦河见其乖顺,心下犯嘀咕,总觉得这女人应该没这么好说话才对,睨了她一眼。不巧,楚寻正看过来,秦河目光收回不及,楚寻抿唇一笑,说:“公公,你为什么就不能和我好好说话,偏要颐指气使,攀高踩低呢?”

秦河眉头弹了下,神色一变。

“你别慌,我就是一问,”她双手抱胸,步履不急不缓,微微蹙眉,仿似很苦恼的样子,“我就是奇怪,人与人之间为何非要报有敌意呢?我知你是在别处受了磋磨,心里气闷,一旦能直起腰版,就忍不住作威作福起来,可磋磨你的人又不是我,我善待你,你善待我不好么?”

秦河怔愣了半晌,表情古怪极了。

楚寻不知道,此刻她的眸子极是澄澈,不似先前的漆黑幽深,那眸子干净的仿似刚出世的婴童。

“哒哒哒”

“站住!”一声疾呼传来,二人回身就见一辆装饰精美的马车赶了过来。

秦河瞅到马车上的标识,身子已经完全弯了下来,待马车到了跟前,他一脸谄媚的朗声道了句,“福王妃殿下。”眼角的余光却扫向了站在身侧的楚寻。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一场好戏就要开始了,秦河的内心激动无比,整个人兴奋的竟有些微微发抖。

马车前头除了一名目不斜视的马车夫,还有两名丫鬟,其中一名身材肥硕,下巴高抬,眼中充满鄙夷。另一人正常身材,不过此刻神色却不大好,两边脸又红且肿,掌印明显。缩着身子,一脸惊慌。

楚寻淡扫一眼,“杏儿,允兰。”

二人皆是一怔,这允兰就是数月前被派去和徐福一起谋杀她的女子,如今回想起来,细细捋了下,说是谋杀也不全对,按照允兰当时的做法,大抵是先让她吃了那种药,毁了名声,然后再趁机逼死她?做出一桩借刀杀人的公案。

允兰并未见过楚寻真容,是以看了半天也不确定。

杏儿是薛灵珠的贴身侍女,比薛灵珠又大两岁,家生子,冠以薛姓。楚寻与她主仆打交道数年,虽然十年过去,曾经的小姑娘都长开了眉眼,可这薛杏儿不争气的很,人家都姑娘一枝花越长越好看,偏她模样没怎么变,反而因为胖眉眼都挤到一起去了,就像是毛笔画出的脸,扁平的没有棱角。

“你是楚寻?”杏儿眯了眼,既惊且恨还参杂着明显的忧虑。

这忧虑来的莫名其妙,楚寻微微一笑,“杏儿,多年不见,你怎么胖成这样?”

马车内应声响起一道打砸之声。

两个丫鬟神色一变,杏儿这才满脸忧虑的回身看向车内的主子,低低叫了声,“小姐。”

马车的纱幔有些厚,看不清里头的身影,这个季节,一般贵族人家都会罩上单薄的纱幔,做成这么厚的也是少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