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四弟心里要有个底,娘真要和你们一起过日子,之后的事儿还多着,四弟性子软,娘什么性子咱都清楚,之前受了多大的委屈,今后只把会变本加厉,你不拿个主意,今后的日子怎么办?”沈芸诺双手被周菊紧紧握着,能感觉周菊的愤怒,握着她的手颤抖着,她只能心下口气,宋氏和韩梅各有自己的主意,偏生裴俊孝顺,除了周菊自己多留意,其他也没法子了。

她明白,十之*,宋氏会挨着周菊他们两口子过日子。

周菊边抹着泪,边断断续续地说着,“三嫂,我和俊哥说了,他真想和娘一起过,我就和他和离,经历这些事儿我算是清楚了,人啊,还是自己争气比什么都强……”宋氏今日能让裴俊把家里的银子交出来,之后离间他们夫妻更是轻而易举的事儿,没分家的时候她在家里夹着尾巴做人,宋氏对她不闻不问,分家后自己做主才感觉活得有了样子。

语声一落,外边传来说话声,沈芸诺缓缓地抽回手,提醒道,“四弟来了,人和人相处总会遇着难事儿,你和四弟再商量商量。”裴征和裴俊在这件事儿上有了分歧,裴俊听不进去裴征的话,不然的话能让裴征帮忙劝劝。

遐思间,裴俊进了屋子,额头淌着汗,甚是急切,目光落在周菊身上转为担忧以及淡淡的失落,沈芸诺朝外边瞥了眼,“四弟,你和四弟妹说会话,我去灶房看看你三哥水烧好了没。”

腾出屋子,让他们夫妻说话。

裴俊感激的笑了笑,缓缓的在周菊身侧落座,她怀着孩子,平时做什么都小心翼翼,天色模糊,路不好走,她也要来这边,念及此,裴俊喉咙有些干,“你肚子里还有孩子,何须说那些气话?”

周菊要和离,他哪会愿意,追出来不见周菊人影,他才急了,周菊跟着她没有过过一天安生的日子,分家后也起早贪黑,怀着孩子后情况才稍微好了,“家里的事儿,容我再想想,我看大哥也不乐意,是我一头热了。”或许,裴征说得对,大家都是聪明人,只有他脑子转不过弯来,拉起周菊的手,“跟我回去吧,路上我和你慢慢说,和离的话莫要再提了。”

周菊眼角流着泪,听裴俊不松口,来了气,猛地甩开他的手,面色狰狞道,“你想和娘一起过日子我不拦着,大哥不同意,他有什么不同意的?我们起早贪黑的给他干活,还能帮他养三个儿子,大嫂人多精明,早就算计好了,你偏袒他们你就回去吧,我是不回去了。”

裴俊无奈,“我不是说了再好生想想吗?娘辛辛苦苦拉扯我们长大,帮她养老怎么了?”

“怎么了?”周菊嘲讽的指着外边笑道,“她是大儿子死了还是怎样,你是家里的老幺,凭什么要你帮她养老,去村子里问问有没有这种规矩?大哥大嫂不是注重名声吗?让娘过去跟着他们过啊,住一起,娘真有那个心思,就把大姐和二嫂找回来,咱一家人“和和美美”的住一起不更好?”她话说得重,可见是气恨了,提起刘花儿,周菊愈发有底气,“二哥和小栓现在过的什么日子,家里连个女人都没有,她为着几个儿子好,怎么不先给二哥说亲而是先将小妹嫁出去?说来说去,还不是为着那点聘礼……”

裴俊从未见过如此不依不饶,歇斯底里的周菊,一路上酝酿的话顿时没了,顺着周菊道,“你说的在理,是我想简单了,我们先回吧,什么事儿回家再说,你不想合在一起,不合就是了。”

裴俊性子软,尤其周菊生了气,习惯性的凡事顺着别人,说的哪些话,自己并未往心里去。反而是周菊,见答到自己目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沈聪和邱艳与沈芸诺他们住在一起,如若有可能,周菊也不愿被人看了笑话,转身走了出去,裴俊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走出门,听着周菊和沈芸诺说话,错开一步进了灶房。

裴征往桶里舀水,听着脚步声,侧目瞥了裴俊眼,沉着眉,并未像平日那般打招呼,裴俊愈发悻悻,饭桌上,是他义正言辞的劝裴征合在一起过日子,此时对着裴征,总有种抬不起头的心思,垂着眼睑,讪讪道,“三哥,我让你为难了,之后不会过来打扰你和三嫂了。”裴征对那边本就没多少感情了,他看得明白,说这番话也是向裴征保证,或者,他心里清楚,纵然来了,也叫不动裴征了。

裴征面无表情,从怀里拿出四个碎银子,冷冰冰道,“娘的棺材钱,我给你拿着,之后我就不过去了。”

堂屋声音大,沈芸诺在外边听着了,劝周菊别动怒伤着肚子里的孩子,遇着裴俊从灶房出来,沈芸诺送他们出门,转过身,裴征站在身后,沈芸诺抿唇笑道,“但愿四弟不会被娘牵着鼻子走。”

“四弟的性子估计难,水我提去茅厕了,你去洗澡吧。”伸出手,轻轻的撩开她额前的碎发,思绪散开,嘴角浅浅的有了笑意,如雨过天晴的山,清澈而纯粹,“下次赶集我们去镇上多买些猪肉回来,再问问糯米。”

“你先洗,我瞧瞧下午腌渍的鸭子如何了。”买回来的鸭子抹了她配的调料,说是调料,不过是用八角,茴香,生姜,胡椒,陈皮磨出来的粉罢了,家里有石磨,随时用都成,而且,灌腊肠的调料里也需要其中几样,磨得多,用小罐子装着堆放在墙边的角落里,裴征和沈聪好似习惯她天马行空的想法了,甚少问缘由,她说,他们就做。

鸭子拿酒腌渍着,她估摸着量,明天中午卤好滚油锅淋层蜂蜜就成了,腌渍的木盆没盖盖子,她担心夜里有老鼠。

裴征一怔,沈芸诺下午的时候和他说过做法,知晓她看得重,温煦道,“你瞧瞧吧,我刚出来盖上盖子了。”沈芸诺做的吃食好吃,他百吃不厌,尤其是腊肉和腊肠,嚼劲足,最合他心意。

揭开盖子,扑鼻而来的是浓浓的香味,提着鸭脚转了转,放回去,重新盖上盖子,期待着明日做的甜皮鸭。

沈聪白日当值,早上大丫问了遍吃鸭子的事儿,和以往欢欣鼓舞不同,更多的是不高兴,沈芸诺和邱艳在院子里洗衣服,她拿小凳子挨着沈芸诺坐下,不停的问吃鸭子的事儿,“姑姑,笼子里的鸭子也要全部吃掉吗?吃掉它们是不是就死了?”沈芸诺送她两只鸭子,她一直好生照顾着,此时听沈芸诺说起吃,浓浓的不舍。

衣衫厚实,裴征烧了水,她和邱艳洗衣服都是用的温水,她担心裴征藏青色的衣衫用温水洗褪色,放在一边不急着洗,听着大丫的话,抬了抬手,温和的望着她皱巴巴的小脸,轻声解释道,“鸭子大了就要吃掉,吃了鸭子,大丫才能长得高,之后才会变得好看,而且,如果不吃它们的话,冬天它们会冷死的。”

邱艳在旁边听着,抬起头,笑道,“大丫不喜欢吃鸭子,晚上娘就多吃些。”沈芸诺厨艺好,即使野菜到她手里也是美味,怀着孩子,她人胖了不少,都是沈芸诺的功劳。

闻言,大丫眉头皱得更紧了,许久,像是下定某种决心似的,呼出口气,“那我还是吃吧。”

傍晚,裴征从山里挑着柴回来,扁担两头拴着野兔和野鸡,这会儿,山里还有好些人,韩梅和宋氏也在,因着大家都去山里找菌子和银耳,走的人多了,零零星星有好几条路,放下手里的扁担,朝做针线的沈芸诺道,“我把兔子和鸡处理出来帮着你生火。”

邱艳肚子大了,坐在凳子上压着肚子,沈芸诺要卤鸭子,一个人怕是忙不过来。

抬眸,沈芸诺嘴角缓缓绽放一抹笑,裴征生得高大,一身深蓝子的衣衫衬得身材高大紧实,她微微红了脸,“不碍事儿,等我把这点做完了就去。”深秋的天黑得快,估摸着时辰,差不多,沈聪和小洛就要回来了,快速的穿针引线,看得邱艳心惊,“不着急的事儿,别刺着自己的手了。”

沈芸诺给裴征做入冬的衣衫,针线密集,邱艳看着心里都觉得害怕,她做针线向来不紧不慢,而沈芸诺做什么都快,做针线也如此。

“我看着呢。”布还是今日在镇上买的,她做好了裴征的衣衫再给大丫做一身,至于过年的衣衫不急于一时,家里柴火够,生了炕,手不冷的话就能动针线。

收起针线,外边传来车轱辘的声音,天边,薄薄的撒下层雾气,沈芸诺朝邱艳道,“肯定是哥和小洛回来了,我去灶房做饭。”一整天没多大的事儿她感觉好像一直在灶房忙活,好在,不觉得厌恶,每当看着一盘菜出锅,心里会涌上浓浓的喜悦。

卤水的调料是从镇上买的,沈芸诺生好火,往锅里加了米,小洛欢欢喜喜的进了屋子,“娘,爹又打着兔子了呢。”

裴征在家里拔了野鸡兔子的毛才去河边处理兔子和野鸡,经过河边,裴征快弄好,让他先回来帮沈芸诺看着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