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宁只觉得一阵天昏地暗,身上重得仿佛压着千斤巨石,嘴巴和鼻孔里满是泥沙。

她拼命的咳嗽,总算咳出了一些泥土,身边是那个可怜的孩子,背后是顾念西。

顾念西,她猛地一惊,他怎么样了?

泥石流向山下倾斜而去,隆隆声依然鼓噪着耳膜。

她的耳朵里也是泥,多得连自己说话的声音都快听不见了,“顾念西,顾念西……”

他趴在她的背上,没有声息,垂在她肩膀上的手沾满了黑黄的泥土,早已没有了本来的颜色。

何以宁的胸口又闷又疼,她不能动,只是一声一声的喊着顾念西的名字。

不,他不能死,他怎么可以死,他在这荒山野岭丢下她,她该怎么办?

“顾念西,你不能死,你不能这么自私,你是打不死的暴龙,你快说话啊。”

“顾念西,你回答我……”她哭出来,眼泪和着泥水一起流淌,“顾念西,大混蛋,醒醒,你别死……顾念西……”

“蠢女人,吵死了。”他忽然说话了,声音很弱,弱到被雨声一盖几乎就要淹没了。

何以宁大喜过望,又哭又笑的,“顾念西,你清醒一下,你不能睡。”

他又是半天没动静。

何以宁急忙喊,“顾念西,顾念西。”

“吵……”他的脸贴着她的脖子,呼吸弱不可闻,“何以宁……我们要是活着回去,就不离婚了……行吗?”

他没有什么力气了,最后的支撑只是重复了这个问题。

何以宁咬着牙,鼻子酸得厉害,她毫不犹豫的点头,“嗯,不离了。”

只要他活着,只要他开心,他现在说什么都行。

他似乎满意的笑了一下,更紧的贴着她,然后就没有动静了。

“顾念西,顾念西。”任何以宁怎么喊,他都没有再说话。

天色越来越暗,何以宁的嗓子也喊得哑了,他们被埋了一半,身上全是厚重的沙石,如果不是泥石流的规模比较小,如果不是他们逃跑的及时,现在已经被彻底的埋成了坟头。

关键时刻,他用身体挡住了她,将外界的伤害减轻到最低,她很难想像,他此时伤痕累累的模样。

顾念西,你这个傻瓜,她的泪流下来,紧紧的咬着发白的唇,傻瓜!

何以宁的意志在一点点丧失,身体的力气也被渐渐抽离,她有些可怜那个孩子,她还没有享受青春年华,还没有真正看清这个世界。

远处似乎传来纷乱的脚步声,又好像有灯光。

她的眼睛马上就要闭合了,但是听到这声音,一股意念强撑着,再次撑开双目。

听清了,确实有声音,而且就在不远处。

她吐出一大口泥沙,想要呼救,可是不行,嗓子哑了,已经没有力气发出太大的喊声。

她焦急万分,举目四望想要找寻呼救的方法,突然,她看到小女孩的脖子上挂着一只哨,那应该是她用来放羊的。

何以宁用力的抽出一只手臂,摸索到小女孩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