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城一役,全军覆没,城池失守,大片土地化作焦土,北方一直以来最坚固的大门就这么被打开了。

消息传到盛京的那天,坐在王座上的帝王有了片刻的失神,而后便不在意的笑了笑。仿佛那失神不过是个错觉。

可是,谁也没想到的是,那个王座上的帝王却在盐城失守后的第三天暴毙身亡。

雨非接到福公公的圣旨的那个瞬间,她以为这不过是一场笑话,可是来宣旨的福公公面上严肃的表情直白的告诉她,这不是一个笑话。

白平帝驾崩后,她,继位为王。

亡国之主。

当雨非穿上了象征着靖国帝君的一身玄色龙袍的后,她面上露出了嘲讽的笑容。她的父王当真是任性而薄凉至极之人。

那个曾经坐在王座上的男人,名白宸羽,自从二十九岁继位到暴毙,执政四十年,帝号平。

白平帝自幼聪慧过人,少年之时更是一人单枪匹马深入漠北以北的姜国和越国,只是,没人知道为什,自从他继位以后的某一天却性情大变,重小人,远贤臣,大兴土木,广纳后宫。

可雨非她知道为什么白平帝会变成这样,即便她不知道当时究竟生了什么。与白平帝最相像的她却可以清楚的揣测出那个总是一脸似笑非笑的白平帝的心思,痛失挚爱,生无可恋。所以就用天下来陪葬。

他对一人用情至深,为此其他人都无关紧要,即便同样的深爱着他,就如同她母亲,那个为了白平帝挡了一刀的颜妃。

雨非坐在曾经白平帝坐着的王座上,她下面是一群或担忧或得过且过的朝臣。

“还有多久的时间?”

问题一出,朝堂之上,她面前的朝臣均是面色一变。就在雨非以为不会有人回答她的时候,一个身穿一身绿色朝服的青年站了出来。他对着雨非恭恭敬敬的行礼后开口。

“陛下,距离兵临城下还有一个月。”

“是么……”

“陛下,臣以为可以迁都。”

“陛下,臣附议。”

“臣附议。”

……

听着朝堂上的大臣一个接着一个的附议着迁都之事,雨非揉了揉有些疼的额头,挥手示意退朝。这样风雨飘摇的乱世,能迁都到哪里,迁了都又能怎样。伽蓝寺的钟声已经敲响,亡国不过是早晚的事情,又为何要垂死挣扎呢?一切不过是顺应天意罢了。

叹了口气,雨非看着空无一人的大殿,缓缓的站起身。一步步的走出大殿,抬头看向天。这座王城,更像是囚禁帝王的囚牢。

在亡国前,她还能最后好好的看一眼这繁华而**的盛京,一个月之后,兵临城下,靖国统治七百年的时代就要过去了。新的篇章,新的朝代又会是谁谱写呢?

朝代更替,周而复始,兴盛荣衰。

只是无论如何她都不曾想过,靖国的亡国之主会是她。

永平二十五年。五月。

太阳散着灼热的光,还只是五月天就已经热的让人想要换上夏衫。再次走在熙熙攘攘的盛京之中,雨非百感交集。百姓的脸上丝毫看不出对于即将兵临城下的恐惧,也是啊,所有的军情都是对百姓所隐瞒的,但是即便就算是知道,这盛京中大部份的人都还会继续和前一天一样的生活吧。

盛京就是这样的一座城,声色犬马,纸醉金迷。

“陛,主人。前方传来了最新的消息。”手握着刀的男人四处寻找,终于在酒楼之中找到了看着街道的雨非。

“如何?”雨非头也不转,只是专注的看着下面熙熙攘攘的人群。

“三日后,兵临城下。”

男人的手紧紧的握住了手中的兵器,他面前新继位的帝王似乎铁了心的要做一个亡国之君,每天除了听着朝臣汇报一下各地的情况就是在街上随意找一处一方一坐就是一天。

“甲七,虽然我知道你心里很不满,但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不过又是一场周而复始的朝代更替罢了。”说着雨非把从看向街道上人群的视线收了回来,她转头看向甲七,露出了一个无所谓的笑。“而且,身为亡国之君的我都不在意,你又为什么这般的表情呢?”

“陛,主人。”甲七皱着眉,他无法说出反驳雨非的话。

“嘛嘛,不要这么严肃嘛。”雨非说着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我们回去了。”

雨非回到王城之内,面对她的又是一群老臣在上书附议,说着迁都的事情。

看着面前这群大多花甲之年的朝臣,雨非叹了口气。是时候了。

“你们闭嘴。”冷不丁的一句话,让原本如同菜市场的御书房瞬间恢复了安静。眼中是一种心意已决的目光。

“三日后,大开城门。”

“陛下,这万万不可啊,大靖七百年的基业不能毁于一旦。”老臣颤抖着跪下身,声音中带着哭诉之音。

“周而复始,朝代更替,兴盛荣衰。这天下本就是这样。”雨非站起身,一步步的走近了跪在地上哭诉的老臣。面上一片坦然之色,丝毫不在意她说的话究竟多么的惊世骇俗。“七百年了,大靖的统治该结束了。前朝末年不也是如同今日之时么?”

雨非的话说完,她用眼睛扫视在场的群臣,不意外群臣的面上一片震惊的神色。

“三日后,不止城门大开,这王宫的门也给他们开着,这王座只有一个,可是那叛军的领可不止一个。”雨非露出笑,要做上这王座可是要付出代价的。这个瞬间,有三朝老臣一瞬间以为他看见了年轻的白止帝。那个意气风,仅凭借一人就独闯姜国和越国的白宸羽。而不是后来那个坐在王座上看着天下如同儿戏的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