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阳光晴好,晒的湖边儿打盹儿的蚣蝮懒洋洋的舒坦。

小憩中就听见有细碎的脚步声哒哒哒地跑来跑去,忙碌不已的模样。蚣蝮懒得睁眼,心里却在盘算着,这丫头五年来争分夺秒日日修炼,大白天的,倒是少有这么“不务正业”的时候。

不一会儿,这细碎的脚步声离着自己近了些。

有温热的气息停在他的身前。

蚣蝮掀起眼皮子,睇了眼前的丫头一眼。

这丫头经过了五年,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瘦小的可怜的模样,个头蹿了不少,足足到他腰际了。人倒是依旧干瘦,依旧的丑。人说“女要俏,一身孝”,再丑的姑娘穿着朴素的白衣,也能添上三分清秀纯稚的颜色,可这丫头偏生穿出个与众不同来,一身的素色衣裳更衬着肤如锅底,让人不忍多瞧。

蚣蝮也就不多瞧了,一眼看完立马闭上:“有事儿?”

四娃笑的更谄媚:“这不叨扰了您五个光景了么,一直也没好生谢谢,今儿……”蚣蝮一皱眉,四娃眨眨眼换上不那么狗腿的说辞:“咳,我做了好吃的,你尝尝?”

“我已辟谷。”男人不为所动。

“别介啊,辟谷是省了不少麻烦,可也夺了你享受美食的权利!”

“美食?”

“美食!”

一个语气含讥显然不信,一个重重点头郑重强调。这一大一小,一美一丑,大眼瞪小眼了半天,眼见着蚣蝮薄唇一动,一句“无事献殷勤”还没出口,四娃二话不说赶紧一把拽住他,死活往屋里拉:“来吧来吧,你就这么看着看出花来也没用,是不是美食你进来尝尝,毒不死你。”

这小孩儿瘦巴巴的,手劲儿不小。

蚣蝮让她拽了个趔趄,拧着眉头往里走。

手腕上被这小鸡爪实落落地捏着,他倒是没有什么其他的感觉,仿佛不知不觉间,五年的光景,已经让他熟悉并且适应了这丫头的靠近。扒拉了两下,没扒拉开,他也就虎着脸听之任之了。

如今这一片湖中小岛,远不是五年前的模样了。湖畔之侧被圈出了一小片儿农田,麦苗蔬菜瓜果,五颜六色的植物脆生生地摇曳着,给这寂寥的小岛添了几分灵气。走入屋内,亦非从前的家徒四壁,桌椅摆设上多添了些小孩子喜欢的玩意儿,都是蚣蝮偶尔出去采购时鬼使神差带回来的。侧面的小小厨房里,锅碗瓢盆应有尽有,俨然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蚣蝮被摁在饭桌前坐下,眉头都还是紧巴巴的。

他看着这一桌子琳琅满目,瞄了眼,发现平日时常能见到的清蒸鱼、红烧鱼、剁椒鱼头、炸小鱼干儿、豆腐鱼汤,等一系列让他肝火上升的玩意儿都没有。心里舒坦了几分的同时,忍不住警惕地看了她一眼:“无事献殷勤。”

“切,你是有能让我盗的,还是奸的。”小丫头翻翻眼皮,小绿豆眼狠狠在他身上刮了一下,不等这鱼瞪眼发作,已经蹦蹦跳跳跑到小厨房去了。

不一会儿,手里端着两幅空碗筷出来。

蚣蝮端坐在桌子前边儿,幽蓝的眼珠冷冰冰地瞪着她,显然一直在等她回来。见她一坐下,就要开口训斥,左不过是那些“小小年纪没大没小”之类的陈词滥调。一张口,四娃眼疾手快塞了个丸子给他,一勺子把他满肚子教训全噎回去了。

顺便附赠背景音一声:“嘿嘿。”

蚣蝮拿她没办法,把丸子当这小丫头片子嚼。

嚼了两口却是眉头一展,又自己拿勺子舀了一个,优雅无比地吃了起来。四娃一直观察着他呢,见他明明觉得好吃还死活不肯表扬两句,撇着嘴腹诽这鱼不可爱啊不可爱。面儿上却是更殷勤地给夹这个又夹那个。

蚣蝮看在眼里,大爷一样享受着童工的伺候,也不说破。

要说这一桌子是美食,其实不尽然。

这丫头是个花架子,色香是有了,这么四个热菜两个冷盘儿加一碗汤,合共六个盘子一个碗摆成个花的形状,嫣红翠绿地是真好看。可吃起来,也就那样儿,勉强入口。若是换了挑挑剔剔的乔大爷在这儿,那是绝对一筷子都不下嘴的,不过好在蚣蝮没有口腹之欲,偶尔吃上这么一顿,倒也新鲜。

一顿饭吃下来,可算宾主尽欢。

蚣蝮放下筷子,喝了口这丫头捧上来的茶,满意地起身走人了。

留下四娃站在原地,捧着个空茶杯,面对一桌子残羹冷炙,傻眼了。这这这……这鱼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总不至于姑奶奶忙上忙下忙一天,真为了做顿好吃的谢谢他吧?

小姑娘扯着嗓子往外喊:“诶,你上哪去?”

“饭后运动。”

“……”

蚣蝮果真也只是饭后运动。

待到水里游了一圈儿,一出水面,小丫头已经把浴巾给捧了上来,殷勤不已地冲他傻乐。夜色之下,蓝瞳蓝发的男人越发的妖异冰冷不似人类,这幅美景要是常人看了眼珠子都得黏上去,可这丫头心里想着旁的,只顾小绿豆眼滴溜溜转。

蚣蝮看她一眼,浴巾一拂,顺势在岸边趴了下去。

小丫头巴巴靠上来:“你什么时候教我御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