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

“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权晨脸上,不知为何出现了苍茫的笑意,手背也爆出了青筋,“因为这就是我和李沐意最大的分歧,在我们感情好到极点的时候,她一遍遍在我的耳边说着这些事情,直至摧毁我的心。”

转头,阮昔几乎没法面对他脸上的心碎。

“是的,我自甘,我堕落,但那都是我自己选择的路,我不怨谁不怪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在你们觉得帝炎道义的同时,帝炎一样也干着杀人放火的事情,在八十岁的老人和婴儿同时阻拦道路的同时,帝炎也会毫不可惜地除去,你自问,你还觉得这一切无愧于心吗?”

权晨抽了几口,又把烟扔出了窗外。

“如果你还坚持自己是对的,那当我说的都是废话,以后就不要再和我多说一句话,不过,我要奉劝一句,帝炎迟会打破你心里的期待,就像此刻。”

恶狠狠地说着,他急速转了一个弯,再不和阮昔说话。

这个世界,只有力量与力量的博弈。

一个人,妄想以一人之力改变世界的规则,那这个规则就会永远地嘲笑他!

阮昔已经完完全全,陷入了混乱之中。

“你总该告诉我,沐意到底做了什么?”

“你马上就会知道的,让别人来告诉你,会比我的效果要好得多。”

踩下煞车,权晨像风一样打开了车门,径直朝前走去。

阮昔忙不跌地下车,第一次发现她根本看不清这个男的人背影。

灰色风衣肆意飘起衣角,她裹着男人的外套心里冻成了冰,麻木地跟在他的背后,走进了这片贫民窟,时值深夜,黑色的巷子里连一个灯盏也没有,靠着一点微弱的光芒才能避开那些碎石头。

数不清的往事扑面而来,阮昔好几次差点扑倒在地。

两腿冻得僵住,直至,男人陡然停住了脚步等她。

“你是第一次来吧。”

抬眼看他,阮昔的眼里全是泪。

她不是第一次来,而是成年之后再也没有回来过,看着权晨对这里的熟悉程度,他其实连哪里有石头的尖脚都一清二楚,步履飞快,还可以避开那些障碍物,足不点地地往前飞奔。

相比之下,她就像一个残废。

跌跌撞撞,走走停停。

几乎跟不住他的脚步。

权晨看她没有说话,默默牵住了她的手,“你不要多想,我只当你是妹妹。”

妹妹这个词又勾起了她的回忆,在这片贫民窟里,曾经有过许多和她一样年纪的孩子,姐姐妹妹,哥哥弟弟,最后能活着离开这里的孩子屈指可数,阮昔曾经在这里住过半年的时间。

那个时候,她一直觉得很苦很想逃离。

至此,再也没有回来。

她竟然没有想到,权晨和李沐意还会记着这块地方……不管这里的人群多混杂,多少承载着过去的回忆,她们的过去没有光鲜亮丽,就只剩下这些满目疮夷。

一下车,阮昔就慢慢明白了。

权晨不屑说,他是怕自己忘记。

而且,这些东西确实也说不出来,他要怎么说呢。

一草一木都是记忆里的伤,他要怎么告诉她?

“你还爱沐意吗?”

阮昔冲动地问他,突然觉得过去就像一场梦,他们已经脱离了噩梦,为什么没有获得他们以前希冀的幸福?

“不要说这些了。”权晨并不想谈,牵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破烂不堪的房子在身边不停地后退着,权晨总算在一章破屋面前停了下去,被油烟薰黑的墙壁,长年没有粉刷过的外墙,一下子钻进了他们的眼睛里。

看着,阮昔的手心一紧,转头看向权晨。

他的目光里闪动着光芒,然后,毫不迟疑地把门给推开了。

“是谁啊?”

稍许,一个苍老的婆婆从内屋里走出来,举着拐仗颤颤蘶蘶,老眼昏花的双眼看到陌生的两个人,陡然呆住,“你们,你们是谁?”

“老婆婆,是沐意委托我们过来的。”

权晨过去紧紧握住了她的手掌,阮昔看到桌上有一个茶壶,边上摆着几个小杯子,屋子里一贫如洗,完全可以看出这些年他们是怎么生活的。

老婆婆耳朵有点背,听了几遍才听清楚。

脸上绽开了笑容,“原来是沐意这孩子,她可真是一个好人啊,不光给我们送钱,还送吃的,真是一个好人。”

“她有事情,所以脱不开身。”

权晨说了几句,走到阮昔的身边,从自己的外衣口袋里捞了几张大钞出来,送给了婆婆,“特地嘱咐我们过来的,婆婆你就收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