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姆在前面走着,温纳在身后亦步亦趋。通道太小,只够一个人勉强挤过,如果凝神细听,还能听见漏水的滴答声。

温纳的脚小心地躲过地上一个个障碍物,避免发出橡胶鞋底踩断通道里树枝的咔擦声,可悉悉索索的摩擦声仍然不可避免。当隐形衣第二次摩擦过褪下的蛇皮时,汤姆突然转身,“是谁!”

温纳一惊,停住脚步,大气都不敢出。

他没听到人声,微微侧头,洞穴里很暗,从深处蔓延过来的一缕昏黄的光芒轻巧地落在他黑如鸦羽的睫毛上,被光亮映出的侧面轮廓深邃英俊,光点滑过挺直的鼻子,薄而有力的嘴唇,又被那双漆黑的眼珠所吸纳。

她小心地退后一步,使劲缩了缩,努力让自己藏在那半片隐形衣后。可这一退,鞋跟碰到路边的一个铁罐子,发出好大一声响。

汤姆没动,可他的魔杖先动了,一道绿茵茵的光在杖尖闪耀。他那张漂亮的脸在绿光后显得格外阴沉,他的目光像淬了毒的利箭,向她直射而来。

温纳赶忙往旁边一躲,绿光击中了那个在水汪里的罐头,铁锈在空气中“兹兹”作响,逐渐扭曲,发黑,变成焦炭。汤姆的脸更沉了,他张开嘴,一阵扭曲的嘶嘶声从喉咙深处涌了出来。

不远处有什么大东西使劲扭动过来的声音。

温纳一寒,她一把掀开早就被路上的垃圾扎得破破烂烂的隐形衣,半个身子已经暴露在汤姆的攻击射程之内。

“好久不见汤姆。”她说。

没想到汤姆看到她的刹那脸色一变。

“闭上眼睛!”他厉声喊道,手猛的挥了过来。

温纳下意识用手挡住眼睛,然后是一阵奇怪的嘶嘶声,一股凉意渗入四肢百骸,仿佛有人在她的心脏上绑了一根透明的线,捆得太紧,鲜血伴随着刺痛争相恐后地淌到了地上。

她的余光在须臾间捕捉到一个绝对无人料想到的东西!

那是一条斑斓蛇尾,很粗,两个人手拉手都不一定抱得过来。

汤姆走到她身边,不由分说地抽走了她手上的那半件隐形衣。温纳没有动。

“被吓到了?”他淡淡地问。

“那是什么……”

“我的宠物。”

“宠物?”温纳唰的挥开他想要来扶她的手,怒道,“在霍格沃茨养这么危险的宠物,你又有什么阴谋!”

汤姆盯着自己被打红的手背,慢吞吞地说,“你太激动了。”

温纳闭上眼,深呼吸,再重重吐出,再睁开眼,此刻她已经从糅杂着恶心和阴郁的情绪中挣脱出来。

“对不起,我尽量保持平静。”她学着他无所谓的语气,其中透出的浓浓厌恶让汤姆慢慢皱起眉。

“你都想起来了?”他克制地问,其中带来的压迫感让温纳警惕地扬起眉毛。

“想起来?不,只是朋友告诉我以前发生了什么。”

“是这样。”他微微一笑,“那可真是太遗憾了。”

说罢他转过身,看了眼隧道的深处,那条巨大的宠物已经在通道的尽头消失不见。这条可供步行的过道很窄,也很深,被生锈的金属包裹着四壁,里面堆满了垃圾和像塑料纸似的皮肤,空气中漂浮着一股动物油脂的臭味。在过道的四壁悬挂着一串小小的灯,那些微弱的黄色光线就是从那里飘来的。

迷离的光线影影绰绰,汤姆看了那儿良久终于回过头,他习惯性地双手插兜,笑得既邪恶又迷人,他朝她眨眼的模样活像一位噙着红玫瑰的魔鬼。

“跟我来。”他说,二话不说地背过身。

他转过身去的样子可真自信,难道他不知道她已经把魔杖抽出来了吗?

温纳对他的自信感到不可思议。

“汤姆。”她叹气,“你就不怕我攻击你。”

“刚才很怕,但是你说出这句话后就不怕了。”他勾起嘴唇。

温纳没有再吭声,她沉默地跟在他身后。一路上没有人主动开口,很安静,只能听到温纳沉重的呼吸撞击在空气中的声响。不一会,灯光从暗转亮,温纳在迈出通道的一刹那首先看到的是一间巨大的屋子,太大了,和霍格沃茨的大礼堂一般大小。最上方甚至悬挂了和礼堂如出一辙的水晶灯,剔透的白色光芒将整个大厅照耀得如同白昼。

汤姆站在大厅中央,仿佛那天在圣诞节舞会上一样。只不过那些围绕在他身边的人在此刻都像水蒸气一样早已蒸腾到空气中消失不见。

“我想你是整个学校唯一理解我的人。”他平静地说,盯着她的眼珠黑得发亮。“只有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