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杨雪的鞋子与地上的脚印完全重合,我和麻叔都愣住了,震惊地盯着地面上的那排脚印,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难道又是幻觉?我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疼痛感却非常剧烈,这说明,眼前的一切不可能是幻觉。不过,如果不是幻象,又是什么呢?地上的脚印很明显就是杨雪的,连鞋底的纹路都完全吻合,倘若在外面的世界遇到这种情况,我还能接受,但在这荒无人迹的洞穴深处,怎么可能会有另外一个与杨雪脚型一模一样,而且还穿了同样一双纹路的鞋子的人,经过这里呢?这种事完全不可能发生啊,那么结果就只有一个,这脚印的主人完完全全就是杨雪本人。问题是,从进入洞穴之后的每一刻,杨雪都没有离开过我的视线,就算在穿越黑暗地带的时候,她也拉着我的手,根本不可能再到这里,还留下脚印!

麻叔面部僵硬地望着我,久久才挤出一句话:

“你确定你背上的人是那姑娘本人?”

我闻言浑身一凛,旋即又冷静下来,就让麻叔帮我解开绳子,将尸体放下。我打开睡袋,对杨雪的尸体检查了一遍,看到她毫无血色的脸,我内心止不住的抽搐。我指着杨雪的遗体,对麻叔道:

“你看这样可能是假的吗?”

麻叔并没有言语,只是让我拿出铜镜,他举起铜镜对着杨雪照了一下,我忍不住好奇,就瞥了一眼,这一看,镜子中杨雪的遗容已经消失不见了!

“这是怎么搞的?”

我震惊地质问麻叔,心想杨雪的影像怎么会消失,难道是因为她……

麻叔比我冷静,他又把铜镜面向自己,再度照了一遍,发现镜子中仍然空空荡荡的,就吃惊得直摇头,过了一会儿,才对我说:

“这铜镜是我祖上传下来的,一共有三面。因为我祖上都是道士出身,干些替人超度亡魂,驱鬼避凶的行当,所以铜镜的作用就可想而知了。据我爷爷说,这三面铜镜都是被清朝一位法师开过了光,具有不同的作用,一面照鬼,一面照人,还有一面,能够窥探神明。我手里的这面铜镜,就只能照人,如果是鬼,影像就无法显现出来。这姑娘已经死了,魂魄怕是已经脱离了躯壳,所以镜子中的影像就消失了。只是,这面铜镜为什么照不出我的影像,我就实在弄不明白了,难道我已经死了却不自知?小伙子,你好好看看,你觉得我像鬼吗?”

我看了麻叔一眼,他的面色红润如常,呼吸均匀,体温也正常,在伸手去摸摸他的脉搏,也跳得很好。我把他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实在看不出任何不同的地方,我叹口气,就拿过铜镜,对着自己照了一遍,发现镜子中我的模样清晰可见,绝不像麻叔那样消失。

“你不像鬼。”我对麻叔道,“虽然我并不能肯定鬼是什么样子,但如果你是鬼的话,你能不能回忆自己过去的一些事情?这个问题由我来问显然毫无意义,因为我对你的过去一无所知,你完全可以胡编乱造。我想,会不会是你其实已经变成鬼了,但你自己却没有意识到,还认为自己仍然活着?”

说到这里,我就觉得背脊有点发凉,再看看麻叔,他的脸色似乎也好看不到哪里去,我甚至精神有些恍惚,觉得麻叔随时都有可能化作冤魂厉鬼,朝我扑来。

麻叔眉头紧皱,似乎陷入了思考,过了半晌,他才恍然拍了一下大腿,忽然从布袋里取出一个黑色的“香囊”,让我检查一下:

“你把它打开,看看里面是不是朱砂,如果确定了,就把它按在我的额头,看看有什么反应。”

我照他说的,把“香囊”打开,用头灯照了一遍,发现里面装满了一种深红色的颗粒状的东西,全都是朱砂矿石。我于是按照麻叔的吩咐,把“香囊”摁在他的头顶,但过了一分钟,他却没有任何反应,不得不将“香囊”收回布袋之中,叹了口气。不过,他旋即又想到了另外一个办法,拉开锁链,从牛皮布袋摸出一张黄色的符咒,只见上面用朱砂颜料写满了蝌蚪文,大概是真正的驱鬼符咒。他再伸手摸出一个小小的瓷碗,拿水壶倒了点水,把符咒点燃,灰烬化入水中,仰头将符水咕噜噜一口气吞下,抹了抹嘴角,就端坐在地上。

我看他这一系列的动作,跟电影里面的一些画面颇为相似,就问他是不是有用。他跟我说,这驱鬼的符文是祖先传下来的,又用朱砂颜料写成,与鬼魂相克,二者不能兼容。如果我是一只鬼的话,这时候早就应该有反应了,怎么……

我看麻叔对自己各种折腾,不见得有什么反应,就对他说:

“看来你并不是鬼,不过……我突然有一个猜想,如果不是你我的问题,那么,会不会是铜镜的问题?”

“铜镜会有什么问题?”

麻叔吃惊道。

我说:“会不会是这样的:当我们进入了那片黑暗地带之后,铜镜就受了某种磁场的影响,继而发生了某些变化,使得镜像时有时无?”

但转念一想,这样的猜测未免有点牵强附会,因为我对物理知识的匮乏,书到用时方恨少,所以并不能解释一些奇怪的现象。要是杨雪还……就好了,唉……她学过物理理论,对发生的一切,应该会有一个较为清晰的认识。

麻叔似懂非懂,目光茫然地盯着洞壁,对我说:

“管他娘的,反正我不是鬼!”

他看了我一眼,又说:“现在怎么办?我们要不要沿着这个洞穴深入进去看看?还是掉头回去?”

我想了想,觉得脚印这件事实在蹊跷,不弄清楚我绝不会善罢甘休,就对麻叔说,我们不妨沿着这个洞穴深处走一走,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别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