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雨过后的盛夏,树叶浓密翠绿地能滴出水来,尤其是云阳山上,大片的碧叶梧张着比手掌还大的叶子铺在天空,极目望去除却绿色,再无其他颜色。

但位于山顶的四季谷中,却桃红柳绿,牡丹与秋菊同开,杏花与寒梅同绽。

鸟鸣清脆,泉水叮咚,青湖当中的水榭之上,纱幔随着山风飘摇舞动,隐约可以看见其中躺着一个人。

素衫着身,衬得那女子面色苍白,瞧上去像是大病了一场。不知为何,她的髻并没有挽起,乌黑的青丝当中两缕白色也因此显得格外扎眼,就那般松散却整齐的铺在她的两侧,奇怪的是那纤细的丝却并没有被山风吹起来,而是很服帖地散在软榻之上。

若不是那微弱的呼吸之声,只怕看见的人都会以为这是一个精致的瓷娃娃吧?

清溪涓涓,宛如妙音,不知何时,有轻微的脚步声伴随着小兽踩踏落叶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便见一道白影猛地在地上一点,落在水中的踏石上再借力一跃,便朝着水榭当中直直扑去。

眼见便要直直砸在那躺在当中的女子身上,却在临近之时像是被什么东西所阻挠,生生被弹了回来,好在那只白色的毛团机警,踩在另一块石头上才避免了掉入水中。

“六两啊六两,你说你什么时候才能长点记性呢?”

拾级而上的舒阳看着那只蠢狐狸,无奈地摇了摇头,蹲下身子将手中的草木在水边一个个地清洗干净,才唤了声道:“云婉。”

随着这一声唤,不知从何出突然出现一个浅粉衣衫描紫边的窈窕女子,熟练地将舒阳手中的草药接过,然后在一旁的大药臼中捣弄起来。

咚咚之声响起,如同捣衣之音,带着几分音律之美。

舒阳踩着水上的蹋石一步步朝着水榭之内走去,落在一旁的六两忙不迭与阿蓝一道。跟在他的身边,亦步亦趋。

长榻旁边的石桌石凳上放着一壶茶,一盘棋,边上还有一个烧着水的炉子。正汩汩地冒着热气。

舒阳提步上前,熟练地冲茶,浇泡,过尽第一水后,再一次将热水冲入茶壶。又重新在一旁的泉眼处取了水,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像是做了很久。而等他回来之时,那茶香也刚好隐隐飘散出来。

一切都恰到好处。

事实也正是如此。

自从鸾歌昏迷之后,舒阳将她带回云阳山修养,迄今已有一年,这样的事情,自然也做了一年。

四季谷中不分四季,自然不知更替,可山下四季轮回。从彼年初夏到今日盛夏,却是可圈可点可感可见。

给自己倒上一杯茶,舒阳盘腿坐在一旁的坐垫上,一蓝一白两只狐狸安静的卧在两边,认真的听着他对那仍旧闭眼沉睡的女子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