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将军……咱真的要跟这长主子这般闹腾?”

明衣胄甲的中年男子看着眼前如老僧入定的老者,犹豫着开口:“若是上头怪罪下来,她们皇亲贵胄不怕砍头,我们宿州军和你们兖州军几万人的性命,在陛下眼里,只怕这么点也不值。?? ? ”说着,那人伸出一根小拇指来。

荒野安营,帐内灯火明灭,看不清李德的神色。

“如今已然离开宿州地界,张将军难道想回去了不成?”李德并不抬眼,看着眼前的舆图。

“李将军这话可就难听了。不是我想回去,而是初时念及您的声威,这才陪着那两个小儿玩一通,本以为逗逗趣儿的事,谁曾想这长却不是小打小闹。张宁此番顺带宿州军巡查州界,时日已久,只怕宿州将士也是很想家中妻女了。身为宿州守将,责在护卫一方安危,如今这样乱闹一番,我想宿州军上下没人愿意去送死,所以,还望李将军理解,也请李将军多多为兖州军考虑才是。”那中年男子,也就是宿州军守将张宁道。

“兖州军待如何,张将军且不必操心,至于宿州军,张将军这是确定要离开了么?”李德语气淡淡,旁的不说,又重问了一句先时的问题。

“将军既然非要问个明白,那我也就直言不讳了:是!我是要与宿州守军离开。锦州知府的折子已然递上去,只怕此刻信州知府的折子也已经在路上,我不想陪着长公主拿命开玩笑,至于您,垂老至此,晚辈也想奉劝您安享晚年,不要再趟这趟浑水才是。”

李德面上照旧无波无澜,只有那眼神中闪过的一丝与满面皱纹不符的凌厉,显示着这位戎马一生老者的心情。

“那么,当初在宿州你不说这话呢?”说着,李德转过身来,笑着看一眼眼前的中年男子。

“当初是因为长公主有凰符在手,但如今,我却不得不怀疑这凰符到底是如何得来。”张宁冷哼一声。

“是啊,长公主有凰符在手。”李德捋了捋花白的胡子,笑眯眯道:“至于这后半句,张将军年纪轻,只怕不知道。那么老夫便不怕麻烦,且与你说道说道这凰符的来历,如何?”

张宁对上老者这笑容,想到军中的那些传闻,隐隐觉察出事情有些不对,心中不由有些毛。

但这几年的军营生活,又哪能让他轻易低下头来,只能梗着脖子道:“李将军有话不妨直言。”

“当初元帝楚落以女位临帝位,太祖皇帝恐三军不服,因此特在原有军中虎符之外,加上一道女帝特有的凰符。凡我将者,见虎符需得两者合一方认,但凰符者,帝所有,见凰符令者,如见太祖圣令,可号众将。”

李德的笑意更深:“太祖圣令,便是当今陛下,也不得不从,张将军难道想要抗令么?”

“哼!”张宁冷哼一声,“李将军这是诓我了,在下只知道,当年元帝之后,那凰符就再未现世,如今有人随便拿一张凰令便称是真的,真当我等是三岁小儿不成?”

“张将军这话就有些不对了。当年陛下亲画凰符以玄铁融金特制,世间再无二枚,至于这凰符图案,各方将领哪有不知?既不知,却又听令;既听令,却又反悔。将军很不厚道啊。”

“对!我就是不想去送死怎么样!你想去送死,那就别拉着我一起!凰符又如何?就算是太祖之令,那也是死物,哪里比得上当今圣上金口玉言!”张宁终于被激怒,一时之间将心中所想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