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小桐见到这娘仨后,第一时间的惊讶之后,关注力很快就分了一部分到两个小包子身上。

看着大嫂赵娉一手一个,肉肉的、软软的、奶声奶气、有模有样行礼的两个小包子,吴小桐扎着两手上前抱起来的同时,心里暗暗嘀咕,这两只可是的的确确的姑表近亲产物,看样子,长的漂亮,也聪慧伶俐的……

大嫂来,吴小桐自然不能跟裴昉裴曦那般对待。

规规矩矩行礼不说,还要态度热情地迎进来……

房间不必说,就在吴小桐对面的西间里:“我这里房子少,外头那些人也随便惯了,怕是没轻没重地冲撞了嫂子,只能委屈大嫂住在我这屋子里了。”

“瞧你说的,这屋子豁达敞亮的,我看着就挺好的,哪里会委屈到!……还是说妹妹不欢喜嫂子贸贸然地上门叨扰了?才这么生分?”赵娉毕竟是高门贵女,嫁进裴家后,又是长房长媳,跟着裴旸到了桐城一年多,也是当家作主惯了的,言语应对、交往应酬自然不弱,这一句话说出来,吴小桐连客气都不好意思了,有些汗然地败下阵来。

“嫂子哪里话来,你能带着哥儿们过来,我是喜出望外的。要是知道你们愿意过来,哪里等着你们自己上门,我指定早早跑去接你们了。”吴小桐连忙笑着表白了一句,又回头摸了摸两个孩子的脸颊,接过霍嬷嬷递过来的两个小荷包递给俩小子。荷包里是霍嬷嬷赶着去准备的见面礼,怎么说吴小桐都是做姑姑的,孩子第一次上门,自然要准备见面礼的。其实也没什么好东西,就是各装了一只香熏球。香熏球本身只是银的,不值什么,倒是里头的香薰是吴小桐亲手提炼的,有祛秽驱虫之功效。小孩子们夏天挂一个在身上,驱除蚊蝇虫蚁,还是挺实用的。

小的裴骋不懂事,接过小荷包去就随手递给了自家娘亲。看来这小子之前很有接见面礼的经验,都是随手交给娘亲的。

赵娉捏着荷包笑道:“都是一家人,你还跟他们客气什么!”

吴小桐笑道:“哪里有客气了,就是我做的两个熏香球,夏天带着驱虫祛秽的。带了这个,蚊蝇虫蚁不近身。山里蚊蝇虫蚁的多,我是怕孩子们皮儿嫩,给咬一口好几天下不去,还红肿瘙痒的受罪。”

“哦?这么管用?”赵娉看出来也真不跟吴小桐见外,随手拎着香囊闻了闻,只觉一股清新淡香,头脑为之一清,却并不浓郁,不由赞道,“哎,这味儿好,淡淡的,清新提神的!全不像那些药铺子里配出来的物件儿,大老远就一股子薄荷脑子味儿,钻的人头生疼!”

说着话,就将那小香囊亲手给小儿子挂在了腰上。小胖小子手里拿着一牙儿甜瓜吃的正欢,根本没理会娘亲给自己戴了什么。

“瞧瞧,这小子,亏你费这个心思,他都根本不知道的。”赵娉笑道。

吴小桐也笑了:“嫂子你是望子成龙,却也太心切了些,他才多大的小人儿,哪里有那么多心思!这么乖乖地,就勾人喜欢的不得了了。”

赵娉见吴小桐说的诚挚,并不似说得好听,眼睛微微一亮,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一些。

看着人将赵娉母子三人的行李搬进来,吴小桐张罗着上了果子、点心茶水,又看着送上洗浴的热水来,也就笑着辞了出来,又去给婆子丫头准备的西厢房看了一眼,见一切妥当,这才去了福顺酒肆的院子。这几日,正是收神仙草的季节,吴小桐是不操心上山采收的神仙草,可是老苍头种的神仙草第一次收获,老苍头盯在山上,培育新苗儿,收获下来的神仙草干燥加工,就只有吴小桐盯着了。

人工培植出出来的神仙草普遍比山上采摘的整齐许多,茎枝粗壮,长度也比野生的多三分之一以上。这样的神仙草制作传统的耳环状却不太好弄了,琢磨了一回,干脆做成枫斗状。一个个宝塔形的神仙草做好之后,众人齐口称赞,连老苍头也满意的不行,只有吴小桐暗暗抹了把汗,就不敢多看了。那个东西尖头朝上放着……呃!

而且,进了五月份,山上的茉莉花开始采摘,进了六月已经到了盛花期,每天都有大量的茉莉花收回来,吴小桐也得盯着些,这东西比神仙草娇嫩的多,稍一不慎,变了色失了香,就废掉了。

茉莉花产量这么大,吴小桐就又闲不住了,桐城那边战事暂停之后,她打发了人去桐城订了一套陶瓷蒸馏设备回来,连接装置和开关阀门都是用的紫铜打造。三月份打发人去定,折腾了两个月才拿回来,两天前刚刚安装调试完毕,她正一心火热地准备提炼茉莉精油的,谁知道,裴家大嫂带着娃儿来了……提炼精油的事情只能暂时搁置到一旁。

去棚子里绕了一圈,看过各个工序都井然有序,没有什么纰漏,吴小桐这才转回来,又绕进厨房看了一眼。

大嫂赵娉是真正的高门贵女,自小娇养大的,居住条件吴小桐没有法儿,这吃食上自然要尽些心思。

这几年,特别是裴旸主持了桐城防务之后,那么忙碌的,也没忘了照料她这边。大嫂赵娉也是,自从到了桐城,比应天离得更近了,不仅是节日,平日里也没少照应她,有点儿什么稀罕物都忘不了她的一份。而且,一年四季衣裳首饰,也从没落下过,都是早早地做好了打发人送了来。吴小桐屋子里几大箱子衣物,倒有一大半的衣裳是赵娉给置办的。

是以,吴小桐虽然只是第一次见赵娉,但心里却早就有了比较深的亲近感。

看着碧桃和霍嬷嬷亲自在厨房里做菜,吴小桐心里就放下了一些,看过一遍后,又嘱咐道:“那个青壳螺蛳记得多放几滴姜汁和紫苏,多炒一会儿,炒透了。”

六月初,刚刚入夏,正是吃青壳螺蛳最好的时候。但是,那东西产在深山冷水溪中,性寒凉、蓄湿,若是贪鲜吃的多了,或者烹制不当,不熟,很有可能伤脾胃腹泻,也很有可能感染寄生虫。

说完,吴小桐要走又折了回来,叮嘱上菜时就送上牙签匣子去。

然后跟霍嬷嬷说了一声,叫两个小丫头洗干净手候着,到时候怕是要给那娘仨挑螺蛳。她根本不指望,赵娉这种高门贵女出身的,能跟她一样毫不顾忌形象地嘬螺蛳,嘬的吱吱作响!

嗳哟,这么想起来,她还真是粗鲁的可以啊!根本没有一点儿可看处!

脚步顿了顿,吴小桐就摇摇头将这无聊的感叹丢到一旁去了。

人活着不就是怎么舒坦怎么畅快怎么来嘛。她不偷不抢,不抠脚丫子,不挖鼻孔……已经很文雅了,嘬个螺蛳嘛,那就是个嘬着吃的东西,不嘬着吃还不香了!管他的!

她记得很清楚,现代时去一些沿海城市,看到满大街的漂亮姑娘嘬海瓜子嘬的吱吱作响的,还被当成本地的一道风景线呢!她吴小桐还没上街呢,就在自己家里,再那么处处拘谨着自己,还让不让人过了!她的脑壳又没坏掉!

没心没肺地甩打着两手回到屋子里,脑门儿鼻尖儿上出了一层的汗。

吴小桐要了一点点温水洗了把脸,将早上刚洗过的头发梳顺了一遍,三扭两扭地盘在头顶,取了一支竹根雕簪子攒了,又去衣橱中拿出一件灯影纱的衫子换上。

这灯影纱有个好处,不在光线直射下是不透的,却轻薄透气,凉爽舒适。里头穿的是吴小桐自己画图让霍嬷嬷给做的无袖连衣裙子,珍珠白的湖绸地子,窄窄的肩带,做打底刚刚好。而且,在没人看到的裙底,吴小桐也做了手脚。她穿的不是长及脚踝的中裤,而是让霍嬷嬷做的半裤,到半截大腿的那种,下边的小腿就那么光着,才长长地裙摆掩着,也不怕人看见,走动起来,却裙底生风,清凉舒服的多了。

收拾利落了,梨雪站在她身后端详着道:“姑娘,你这一身实在太素了,平日里也还罢了,今儿大少奶奶过来……对了,大少奶奶给您置办了那许多首饰、纱花,您可从没戴过,就那么搁着也怪可惜的,要不您就挑两支戴戴,让大少奶奶看着也欢喜不是!”

吴小桐挑着眉毛从镜子里看着梨雪,好笑道:“你这丫头倒是会说,这话都让你说到这里了,我再说不,岂不是太任性了?”

梨雪曲曲膝,笑着道:“姑娘这容貌是一等一的,再戴点儿首饰,就更是好看的没边儿了……”

一边说着,一边招呼两个小丫头飞奔过去,流水价搬了四五个首饰匣子来,一字流水地摆在吴小桐面前,都打开盖子让她挑选。

吴小桐看着头大,目瞪口呆了一回,失笑道:“你们这是……打算把我插成首饰葫芦嘛!”

首饰铺子里有一种架子叫首饰葫芦,来了客人挑选首饰的,往往会插在架子上观察效果。也有店家自己插的满满的,琳琅满目的吸引顾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