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这一点,吴小桐又联想到福顺酒肆那个设计巧妙,隐藏的非常完美的地窖。同样是胡家产业的福顺酒肆就有那样的地窖,胡家祖宅存在的这个大宅子,不应该没有一个隐秘处……哪怕,仅仅用作冰窖,福顺酒肆都设计了冰窖,还存了冰,胡家大宅不应该不修冰窖,更不应该不储存冰。

越想,吴小桐越敢确定,这口箱子定然有机关。

心里做了初步判定,吴小桐就将背篓放下,重新打开了衣柜。用手指摸索着,细细搜寻了好半晌,终于,在衣柜右侧里边的角上,让她摸到了一个极小极不起眼的圆形突起。这个圆形凸起只有拇指盖大小,极为巧妙隐秘,跟衣柜同样颜色不说,质地也一样,衣柜里底下还铺着一层毡布……若非她察觉到衣柜内外高有差距,有了个初步判断,只是打开衣柜的话,怕是没有人会想到这里隐着一个极巧妙的机关,或者特意搜寻,也不一定能够发现……

吴小桐的心脏砰砰地跳着,她稳定了一下情绪,终于伸出一根手指,朝着那个凸起用力按了下去!

按下去的同时,吴小桐用另一只手捂住了口鼻,屏住了呼吸。

毕竟是不了解的机关,谁知道里头有没有毒气之类的埋伏啊!

喀喀喀,一阵机簧声响过,整个衣柜的底板全部缩到一旁,昏暗的光线下,衣柜下边露出一个黑沉沉的洞口来,一道石质阶梯,没在洞口下的黑暗中……

吴小桐屏住呼吸看了一眼,就又再次按动机关,将衣柜复原,然后,长长地吸了口气,背了竹篓,大步离开了这个小院子,离开了胡家大宅。

刚刚那个洞口虽然光线昏暗,但吴小桐明显地感受到了一丝空气流动。这说明,洞口下的地窖设置了排气孔,能够保持地窖里的空气流通。这样的地窖,她在不能确定里头是否安全的情况下,是绝对不会贸然下去的。谁知道里头藏没藏着人?别说多了,就是藏着一个人,她这小胳膊小腿儿的小身板下去,也是给人家送菜的。

离开胡家大宅,吴小桐很快来到镇子的街上。看着一片片烧毁的废墟,还有一个个逃难空置下来的院落,吴小桐难免感慨。

那些离开镇子逃难去的人们,不知可否顺利?这也七八天了,按照每天三十里算,也快到江边儿了……不知道,好不好渡江……

由那些南下逃难的人,吴小桐又想到了自家的那位,那可是之前大齐朝的皇孙、景王世子,如今,景王渡江在金陵自立,虽还没称帝,却也明摆着早晚的事儿了,不说嫡系血脉,就是景王所处的形势,也决定了,他登基是早晚的事。景王登基,小亓可就是太子了……她不由歪歪起来,若是她将小亓送过江,送进金陵,送回景王身边去,不知景王会怎样报答……呃,人家不能叫报答,人家那应该叫奖赏……不知道景王会奖赏她些什么呢?

高官厚禄?呃,算了,她虽然心存高远,却毕竟是女子之身,这里可没有女子入朝为官一说;

富贵荣华?这个倒是可以有!最好赏她万两黄金,再赏她一大片良田……她就能够实现小地主,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啦……咳咳,那啥,就是歪歪啦!

吴小桐失笑一回,很快将脑子里浮现出的种种臆想画面抛开,也没直接回家,而是去了河里,把鱼篓子起了……家里多了一大三小四口人,吃饭问题一下子又突显出来。虽然,她存了些粮食,但那些粮食毕竟有限,这许多人吃饭,拴住和小臭儿两个正值长身体的半大小子又能吃,那些粮食怕是也就能吃到过完年,明年呢?过了年春天,可还有个青黄不接的季节呢!

往河边走的时候,经过一片稻田,看着地里青幽幽的水稻,吴小桐伫立许久,决定回家跟爷爷商量一下再说。

这些水稻大都是胡家之前种下的,也有一些是佃户耕种的,比如徐寡妇,就租种着胡家五亩水田……尽管镇子上的人死的死走的走,大半都不在了,可仍旧有十来户留下来。这十几户人家,大概分成两个极端,一部分是老弱病残幼,没能力外出逃难的;另一部分则是身强力壮胆子大的,自以为能够躲避任何兵匪侵袭的……

之前翻检胡家大宅,或者其他废墟,吴小桐没有多想,但这田里的许多水稻却是个大事,事关粮食,就是事关生死,由不得她不谨慎。就他们一屋子老弱病残的,她可不想给自己招惹任何麻烦。

起了鱼,吴小桐先回到酒肆那边,将鱼直接交给徐寡妇,把找回来的衣裳被褥也交给她,然后就回了家。

新起的屋子已经装好了门窗,也放了一张床一个柜子。自从带人处理了那些尸体之后,老苍头上了两趟山,运回一些竹子来,这几日就一直在家里编制家什儿了,不仅是新屋子里要用的家什儿,还有徐寡妇那边两间屋子里要用的物事,六七天下来,也做了个七七八八,基本所需都有了。

吴小桐拿了帕子去溪水里洗了把脸,然后凑到正在编帘子的老苍头跟前,低声道:“爷爷,我在胡家发现了一个地窖!”

老苍头手指一停,随即又飞快地穿梭编织起来,脸色也波澜不惊道:“你下去了?”

摇摇头,吴小桐又道:“没,我只打开来看了看……有风!”

老苍头唔了一声,专心致志地编织着帘子,好半天,才道:“下半晌,你先过去……”说着,老苍头飞快地瞥了吴小桐一眼,吴小桐心领神会地点点头,起身往酒肆那边,帮着徐寡妇做饭去了。

徐寡妇揉馒头做饼的手艺都是极好的,但做菜的味道上就差了些。其他的青菜也还罢了,味道差也差不到哪里去,做鱼可就讲究了,若不然,做出来的鱼不鲜不嫩不说,还会腥的很柴得很……想起之前徐寡妇做的鱼,吴小桐就满脸苦涩,实在是……太太太难吃了!她做的鱼不鲜不香也就罢了,腥也算本味儿,那苦是哪来的?

好吧,过后吴小桐再见识到徐寡妇洗鱼才知道,她根本不知道避着些鱼肚子里的胆囊,竟那样任其破掉,胆汁横流……噗,胆汁染过的鱼肉,不苦才怪啊!

当然,徐寡妇做鱼的手艺差,吴小桐也不好当面嫌弃。

她跟老苍头沟通过之后,就匆匆赶回了福顺酒肆。

一进门,吴小桐就看见徐寡妇正准备洗鱼,真真吓了一跳,连忙叫了一声:“婶子!……那啥,咱中午熬鱼贴饼子哈,你和面做饼子的功夫好,这洗鱼的活儿就交给我吧!”

小臭儿闻声也从屋子里走出来,一边吸溜着鼻涕,一边笑着溜缝儿:“是啊,娘,你贴的饼子最好吃了。我跟小桐洗鱼吧!”

柳叶儿也在旁边起哄:“还有我,还有我,我也能洗!”

“你个小丫头,你那不叫洗鱼,那叫玩鱼!”小臭儿轻轻地拍了妹妹一下,笑嗔一句,惹得柳叶儿嘟了嘴,依到徐寡妇身上寻求安慰去了。

被几个孩子这么一说,徐寡妇也不坚持,笑着起了身,拿了盆子和面准备贴饼子去了。

小臭儿还想往前凑呢,被吴小桐挥手扒拉开:“一边儿去,就你那鼻涕吸溜吸溜的,我可不想喝鼻涕汤!”

小臭儿也不在意,笑嘻嘻地退后一步,蹲着看吴小桐动手洗鱼。

既然说的是做熬鱼贴饼子,就不用太大的鱼,最大巴掌心大小,小的多是些小面条、小麦丝儿、小白条儿之类,不过两三厘米,细细小小的,本身都洁净的很,都不用开膛的。吴小桐手下麻利,很快就洗了三斤多小四斤鱼,拿清水冲洗了一回,撒了一撮盐末入味,然后指使着小臭生火热锅,她则打了一个鸡蛋,挑了一点点面糊儿,把鱼逐个裹了蛋液面糊,放进锅里煎至金黄,然后暂时出锅。再爆锅加汤,鱼重新下锅,大火烧开后,徐寡妇就拍了饼子,贴在锅帮上,啪啪啪,巴掌大的椭圆形的饼子围着锅帮贴了一圈儿,然后盖上锅盖,调整成小火慢慢炖上小半个时辰,饼子熟透了,锅里的鱼汤也收浓,还没揭开锅盖,鱼汤的鲜香融合者面香已经在院子里飘散四溢了。

鱼下了锅,也就没吴小桐什么事儿了。让小臭儿烧着火,吴小桐跟徐寡妇洗了手,去屋子里看整理出来的布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