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小桐站在那里,楞楞地看着那人疾步而去,身影很快被屋角遮住看不见了。

胡家之所以离开双溪镇,只有一个原因,就是避祸。而毋庸置疑的,胡元辰是这场可能存在祸事所针对的人,其他人不过是附庸罢了。刘胖子宋掌柜等人都走了,胡元辰那个关键人物怎么可能留下来?

或许是看错了?也或者是胡家那个随从留下来,还有别的原因……但都跟她貌似没什么关系吧?!

吴小桐甩甩手,将偶遇疑似人物引起的疑惑丢开,打起精神回了家。

首先将鸡窝打开,把母鸡小鸡都赶出门去自己寻食儿,吴小桐开始打扫院子,浇菜园子,一番忙碌下来,出了一身薄汗,心里的淤堵却散了好些。她洗手开始做早饭,一边盘算着上山捕猎的事儿。

胡家走了……至少依附着胡家的人都走了,连各人家眷都离开了。听兰芝说,胡家大宅只留了两房老人看守打扫,据说也都是那种本分木讷的。这样,小亓也不怕出门了,唯一顾虑的就是小亓的骨伤……这个,等老苍头回来问问他好了。

不管何时,只要有条件,吴小桐就不会亏待自己和家人。

大骨汤没有了,昨儿煎的小鱼却有,加两瓢水,放几片生姜,再放一勺醋,放一撮胡椒面儿,大火烧开,细火慢慢咕嘟上半个时辰,小鱼的刺儿就酥了,用舌头一抿就化在了嘴里。加盐调味出锅,再放一小撮芫荽末儿,喝一口,酸辣鲜香,爽口开胃。

老苍头一手拿着面饼,一手端着鱼汤,吃一口饼子喝一口鱼汤,吃的非常香甜。

吴小桐瞅着老苍头喝完一碗,连忙搁下自己的碗筷:“爷爷,我给你添一碗!”

老苍头脸色红润,额头鼻尖儿挂着一层薄汗,也确实吃的舒坦,听吴小桐这般说,也就自然地把碗递过来。

吴小桐盛了碗回来,一边儿递到老苍头手里,一边开口询问:“爷爷,小亓的腿怎样了?”

老苍头抬眼看过来,目光并不犀利,吴小桐却被透视了一般,下意识地磕磕巴巴解释:“那啥,他总是憋在家里也想不起自己是谁,我想着带他出去走动走动。”

老苍头的目光凝在吴小桐脸上看了片刻,又扫了旁边的小亓一眼,小亓就淡然的很了,还回了一个微笑。

垂了眼皮,老苍头咬了口饼子,含混着说道:“莫跑跳!莫吃劲!”

吴小桐刚刚被盯得差点儿颓了,看老苍头的表情还以为不通过呢,没想到得了这么一句话。她愣了一下,瞬间绽开满脸灿烂的笑容,看向小亓,无声地打了个V的手势!

小亓有些莫名,略略迟疑着,也伸出食指和中指晃了晃!

噗……吴小桐差点儿喷了,连忙扭头避开桌面。

一时激动,居然忘形了!甩把汗!

吃罢饭,收拾了碗筷,吴小桐背了背篓,里边放了绳索、砍柴刀、火镰等诸般用具,几个饼子,两份小菜、一点儿大米、一点点油盐。吴小桐有点儿小期待,说不定运气好逮着猎物,能来个野外烧烤呢!小亓则拿了一把小镐头,替吴小桐分担的同时,遇上崎岖之处,还能充当一下拐杖。

“爷爷,我们走啦,我给你蒸了鸡蛋酱,还有饼子,都在锅里了,你晌午自己起来吃啊!”吴小桐跟老苍头招呼一声,带着小亓一起出了门。

后街上本来就少有人,今儿格外安静,吴小桐带着小亓沿着溪水一路向西,都没见到什么人。

镇子最西头,刘氏所说的那个徐寡妇家的院墙外种着两棵桑葚树,一大一小。大的树干粗壮高大,需两人合抱;小的只比碗口稍粗一些,枝干有些弯曲倾斜,却都长的极好,枝繁叶茂的,大老远就能看到一大片绿意葱茏,亭亭如盖。

吴小桐和小亓沿着河堤走到这里,要踩着几块青石过河,从徐寡妇家门口经过,然后再顺溪而上,走不远就是山林。

夏日里溪水涨了些,河里的几块青石若隐若现,即使露在水面以上的青石也长满了青苔,滑不溜丢的,极容易滑倒。吴小桐怕小亓腿脚不协调滑倒,一边走一边回头照应着。

小亓也不反对,在小桐每次回头的时候,总会回一个微笑。

“呵呵,好了!”吴小桐上了岸,回头扶了小亓一把,看着他稳稳地踏在了岸上,就松了口气,忍不住雀跃着欢呼了一声。却没想到,她脚下踩了颗小卵石,竟站立不稳,趔趄着就要扑出去……

什么叫乐极生悲啊,说的就是吴小桐这样的。

眼瞅着就要摔个嘴啃泥,一只手及时地握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扶住。

吴小桐脸上惊慌犹在,又添了一片尴尬,微微胀红了脸,强自镇定地拍拍胸脯,皱皱鼻子,俏皮道:“嘿嘿,多亏你了小亓,不然……我这回就真惨了,一张脸非得摔成核桃皮!”

小亓微微一怔,随即失笑起来。

自从认识小亓,吴小桐见多的是他的云淡风轻,波澜不惊,即使笑也是如轻风拂过水面一般,稍纵即逝,她还从没见他大笑过,特别是这种突然间迸发出来的笑容,真真是……仿佛间,山野河滩瞬间成了人间天堂,一层层花瞬间绽放,次第花开,如云似锦。恍惚间,她甚至隐约嗅到了花香!

“别怕,有我在,定不会让你摔到!”小亓目光如水,含在两排浓密而长的睫毛中,明明温暖平和,却偏偏带着霸道的侵略感,直击人心。

吴小桐眨眨眼睛,努力收敛着心神,却仍旧控制不住心脏瞬间的怦然。应付着嗯嗯两声,不不敢再看小亓,吴小桐扭头往山林走去。

唉吆喂,这简直就是妖怪嘛,还是千年老妖那种!亏得他不常笑……亏得她神经无比强悍,否则非被他一双眼睛勾了魂儿去!

心里腹诽着,吴小桐又难免有些意犹未尽、回味留恋的意思,再回放,却已经记不清小亓那瞬间的笑容,只有那置身百花从中的感受仍旧真实无比!倒是那眼神引起的眩晕感深刻无比!

罢了罢了,小命要紧,以后还是避着这妖孽些吧!

“哎,小桐,你去哪里?……他是谁?”一个声音从头顶上落下来。

吴小桐闻声抬头看过去,就见小臭儿、俊子和拴住三人组站在层层桑叶间,一个个吃的满嘴乌紫,问话的是俊子,看吴小桐抬头,还用力跟她挥着手:“这里,我在这里!”

“是你们啊!”吴小桐笑笑,“我去山上打点儿柴禾,顺便挖些野菜喂鸡……你们这么大声嚷嚷着,不怕人听见啊?”

村子里谁家种了什么果树,那棵树果子好吃,什么时候成熟,没有人能比熊孩子们更清楚。孩子们摘几颗桃子,吃几把枣子都不是什么大事儿,也是不可避免的,但却不能让主人家看见,不然,少不得一顿喝骂,遇上那较真、吝啬的,说不定能找到门上去。是以,村子里的孩子们也都有个约定俗成的规矩,那就是悄悄的摘,出声的不要。是以,吴小桐才这么说。故意的,她把第二个问题给忽略了。

“哈哈……”三个孩子却笑起来,特别是俊子,笑得浑身颤抖,使得树枝都晃啊晃的‘

吓得吴小桐赶紧出声提醒,“别笑了,小心别掉下来!”

“哈哈,不怕,这是小臭儿家的树。”俊子大声道。

小臭儿也很有些自豪地出声:“小桐,你也上来吧,我家的椹子可甜啦……你别害怕,我娘没在家,去东边地里干活了!”

吴小桐哭笑不得,这孩子,这算啥?监守自盗?还是大公无私?

摇摇头,吴小桐道:“我就不上去了。我要赶着上山砍柴挖菜呢!”

俊子有些不以为意道:“砍柴挖菜有啥着急的,那边儿林子里有的是。你上来吃椹子吧,过会儿我们仨跟你去,帮着你砍柴挖菜,指定耽误不了你的事!”

几个孩子如此热情地招呼,吴小桐却也不能答应。她上山主要的是挖陷阱下绳套,砍柴挖菜不过是捎带手的活儿。心思一转,想到毕竟是临近村子的山上,挖了陷阱最好跟村子里打个招呼,让上山的人注意着些,别到时候逮不住猎物,却伤了人就不好了!

思及此,吴小桐就对树上三个猴儿道:“我不上树了,我还要上山呢,小亓哥要带我上山捉山鸡呢!”

“啥,捉山鸡?”俊子惊喜道。小臭儿也露出一脸惊喜之色,就连一直有些看不上吴小桐的拴住也瞪圆了眼睛看过来。

吴小桐点点头:“是啊,小亓哥会挖陷坑,这就是带我上山挖陷坑的,不但能捉野鸡,还能捉兔子呐!”

打猎,或者说杀戮和征服,对于男人们有绝对致命的诱惑。没长成的男孩子也不例外。

吴小桐的话音未落,俊子和小臭儿就先后从树上滑了下来,围拢到吴小桐跟前,俊子满眼兴奋期待地问道:“能抓野猪不?”

“能!”吴小桐毫不含糊地肯定,然后补充道,“只要陷坑挖的够大够深,抓野猪自然不在话下,别说野猪了,老虎也能逮住!”

这话一出,吴小桐就又听得身后一声轻笑。她脸上的笑容一滞,强抑着自己没有回头。

这还笑上瘾了,也不怕带坏了对面三个小孩子!

可再看俊子和小臭、拴住,三个孩子竟对那如花笑容视如无睹,都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她,小臭儿最直接,已经从口袋里抓出一把黑紫色的桑葚来,捧到吴小桐面前:“小桐,你尝尝我家的椹子,可甜啦……那啥,你带我一起去行不?”

吴小桐眨眨眼,咧着嘴笑开了。这孩子有前途啊,这么大点儿就知道贿赂人、拉关系!

借着小臭的手捏了一颗桑葚扔进嘴里,紫红色的桑葚仍旧稍稍有一点儿酸,又有桑果特有的甜味儿,清新爽口,味道很不错。她把桑葚都接过来,双手捧了,用溪水冲了一下,然后一边吃着,一边往小亓面前送了送:“尝尝,还不错!”

小亓也不推拒,伸手捻了一颗桑葚放进嘴里品尝,一边含笑点了点头。

吴小桐一笑,回头拍了拍拍拍小臭的脑袋,道:“你小子不错!就跟上吧!”

“小桐,也带上我……俩吧?”俊子也连忙凑上来。

吴小桐也很爽快地点头应下来。俊子欢喜无限地跟上,走了两步,就主动把吴小桐身上的背篓接了过去,一直不言不语的拴住则去接小亓手里的镐头……吴小桐抿着嘴微微一笑,不过是个别扭的臭小子!

走了不远,吴小桐一拍脑门,站住脚步,问小臭道:“你们家有没有镐头?铁锹也行,咱么这么些人,多带把家什儿,挖陷坑也快!”

“有,有,我这就去拿!”小臭儿答应着,撒腿往回就跑,没多会,竟扛了一个镐头,一个三齿子出来,另一只手里还拎了一只簸箕,“嘿嘿,我们家物事儿全,看看这些够不够?”

小臭的脑子绝对够使,居然知道拿上簸箕,挖陷坑会挖出许多泥土石块,可不正需要一只簸箕搬运嘛。这一点,连她都没想到,没想到小臭儿居然考虑的如此周全。此子可教!不得不说,这个其貌不扬的小子着实让吴小桐对他的印象有了很大改观!

三个小子因为新鲜都特别卖力,挖陷阱都没用吴小桐动手,拴住和俊子拿了镐头挖土,小臭儿就端着簸箕运土石,配合的相当默契,干起活儿来也有板有眼。至于小亓,貌似天生的气度在那里,就没有人想起他该干这力气活儿,只是察看林木草丛,伸伸手选了几个挖陷阱的地方罢了,连打绳扣儿下套子的活,他也只是做了个示范,剩下的就都是吴小桐做了。

这两种狩猎方式都是很被动的,要等待猎物自动送上门才成,一时半会儿也见不了收获,于是,吴小桐在打好绳扣下好套子之后,就自动自发地去了溪水里。

时近盛夏,正是天气酷热之际,山里却要凉爽一些,山溪水就更是一片沁凉,站在水里久了,甚至会觉得冷。

吴小桐挽了裤脚下水,挑着僻静的石缝儿摸过去,一颗颗墨绿色尖壳儿的螺蛳就落在了她的手心里。然后一扬手,就丢进身后的背篓中,发出啪啪的声音!

摸了大概三四斤螺蛳,吴小桐就上了岸,将两只脚贴在温热的石头上暖着。手也不闲,将那螺蛳放水里清洗去壳上的泥垢,然后起身,寻了一片竹林,砍了一棵三年生的老竹回来,截取了几节粗大的竹筒,在竹节子隔膜上戳上一个小孔,将一个个螺蛳塞进去,塞满一个竹节,就灌了水,放了些许带来的盐巴,和刚刚采来的茱萸、山姜子、青花椒,又拿青草塞了那小孔,然后在河滩里生了火,将竹节子一个个放进火堆里烤。同样的,吴小桐还做了几个竹筒饭,也一起放在火堆中。

青竹子的香气很快飘散出来,吴小桐也拿了细竹枝穿起的面饼放在火上烤,至面饼两面金黄,散发出一阵阵焦香来,青竹子的味道散了去,隐隐地有些许螺蛳的鲜味儿透出来,其间还掺杂着竹筒饭的米香……

吴小桐喊一声:“吃饭咯!”

拴住、俊子和小臭三个出了半天力气,早就饿了,一听得吃饭,什么也顾不得,扔下手里的家什儿就跑过来。

啪地一声,吴小桐拍走了伸爪子拿面饼的俊子,喝一声:“去洗了手再吃!”

俊子却并不以为意,笑嘻嘻地答应着,跑去溪水边洗手了。小臭儿也连忙跟上,拴住伸手的动作稍稍慢了一拍,这会儿去洗手也有些不情不愿,嘟哝着“比我娘还啰嗦!跟个妇人一样……”

这话,要是搁在平常半大小子身上,怕是登时就恼了。

不过,吴小桐却不会。

拴住的抱怨她听到了,却充耳不闻,只当没听到,自顾自笑咪咪地扒拉出一只竹筒子来,用破布垫着扶定了,举起柴刀劈下去!

这一刀举得很高,也是她全力劈下去,只怕那竹筒太硬劈不开。即使如此,一只修长匀称手伸过来,轻轻巧巧地托住她的手腕,就这样将她的全力一劈阻住!

吴小桐意外地转回头,却是小亓坐在她身旁,嘴角含着一丝轻笑:“你这一刀下去,看似用力,却虚而不实,被竹筒弹开,小心伤了自己!”

说着,很自然地将柴刀接过去,推推吴小桐让开位置,自己坐过来,左手拿了一根手指粗的竹枝扶着那竹筒,右手柴刀看似漫不经心地举起来,落下,咔的一声脆响,竹筒应声而开,却只是上端开了一丝缝儿,并没有一劈两半。

也恰恰就是这个程度最好。劈的力道小了,竹筒打不开;劈的力道大了,竹筒一劈两半,里边放的螺蛳洒落一地,就糟践了!

吴小桐呀了一声惊叹,然后笑道:“没想到小亓还有这么一手,若是拿来劈柴指定好用!”

小亓苦笑着摇摇头,他练了十几年的功夫,到她眼里就只是劈柴好用!

三个小子也就拴住家里最宽裕,不饿肚子,也不会每顿都有白米白面吃,能吃上白面饼白米饭对他们来说已经很香了。加上吴小桐做的小菜和螺蛳,这一顿野餐简直成了人间的极致美味,一个个跟小老虎样,你抢我夺的,没多会儿就把烧饼、米饭、小菜连通螺蛳都一扫而光,只剩下一堆灰烬和螺蛳壳。

这种气氛下,会激发人的食欲,胃口大开,吃饭特别香甜,吴小桐干脆下手跟小子们抢了一回,小亓旁观,却也被带动的多吃了一些米饭。在他尝来,大概这竹筒米饭的清甜最值得称道。

吃饱喝足,三个小子坐在河滩上起不了身。

小臭儿更是抚着肚子直哼唧:“吃的太饱了,撑着了……”

俊子也转眼看着吴小桐,祈求道:“小桐啊,明天咱还来吧!”

今儿还没过完呢,就想着明天了!吴小桐挑挑眉毛,有些失笑,一点面饼小菜就把他们收买了?

摇摇头,看到三个小子齐齐地垮了脸,吴小桐笑道:“明儿差不多就能看收成了,若是逮着兔子山鸡的,咱们可不能再在这里吃了,怎么也得带回去。不过,放心吧,肯定少不了你们三个的!到时候,我叫你们!”

此话一出,三个小子嘿嘿地傻笑开了。连一直对吴小桐有些抵触的拴住,也挠着头咧开了嘴。

略事休息,三个小子继续挖陷坑,小亓负责工程指挥和验收,吴小桐则拿了柴刀,往林子里砍柴,顺带手地挖野菜。

前天夜里下了一场雨,这会儿林子深处还有些水汽,青石上树干上,到处是一片片一蓬蓬的苔藓和蕨菜,吴小桐挑着最嫩的蕨菜尖儿采了好些,拿回去汆烫一遍,凉调或者炒菜都好吃。看着一片片地衣,吴小桐有些心动,她在一个农家乐吃过,当地叫‘鞠菊莲’,炒着吃很是鲜嫩可口,但吴小桐没见过原生株,终究怕弄错了,只好放弃。她特意留心了,却没发现野生菌子的踪影,想必是季节还嫌早一点,印象中,野生蘑菇应该在仲夏季节或者初秋的雨后比较多。

山林里柴禾很多,野菜也很丰富,吴小桐没多会儿就砍了一捆柴,野菜也摘了大半筐,也就收了手转回来。

三个小子已经把陷阱挖好了,见吴小桐回来,拴住接了她的砍柴刀去砍树枝子做伪装,俊子和小臭儿则拔草、运土,吴小桐和小亓也一起动手,很快就把两个陷阱布置好了,远远地看上去,伪装的树枝青草,很灌木草丛连接在一起,真不太容易发现。

为了提醒上山的人不误入,吴小桐特意在陷阱旁边的树干上栓了红布条。小亓默默地看着吴小桐无比认真地斟酌着栓红布条的位置,眼底闪过一抹若有所思。

从山上下来,吴小桐特意跟着小臭儿去了他家一趟。徐寡妇已经回来了,正在灶头旁做饭,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蜡黄着一张小脸,头发也枯黄稀疏着,正怯生生地偎在徐寡妇身边低头玩着什么。

柴禾是拴住背下山的,到了这里,吴小桐示意他把柴放下,一边笑着招呼:“徐婶子,晌午你没在家,拿了你家的镐头铁筢子用了,没耽误你用吧?”

徐寡妇个子不矮,容貌也算清秀,只是瘦的很,薄薄的一层皮贴在脸上,显得眼睛格外大,颧骨也很突兀,习惯地紧抿着嘴角,透出一股子坚强的同时,也略显出一丝生硬来。

站起身来,徐寡妇瞪了小臭儿一眼,吓得小臭儿瑟缩了一下,这才强撑着一丝笑,对吴小桐道:“你就是刘嫂子说的桐小子吧?难怪刘嫂子和明柱家的都夸你……那些家什儿在家里也是搁着,你要用就尽管来拿。”

“嗳,嗳,那我就谢谢婶子了!”吴小桐笑着道,又指了指那困柴禾,“婶子,这是小臭儿上山砍的柴禾,搁在那里了。你忙着,我们就走了。”

“哎,真是小臭儿砍的?”徐寡妇有些惊喜的不敢置信,下意识地反问着。

“是啊!”吴小桐答应着,又使了个眼色,俊子连忙笑着道:“婶子,您别不信,是小臭儿砍的,不过小桐帮了忙,拴住帮着背下来的。”

“啊,真是啊,小臭也知道砍柴了。”徐寡妇颇有些激动,儿子终于懂事了,能替她分担了,她不由红了眼圈儿,连忙扯着衣袖擦了擦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