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饭,老苍头要补眠,吴小桐收拾了碗筷,悄无声息地掩了门,去到福顺酒肆里借了把斧头,依旧顺着溪水上了山。

昨儿换下来的破衣烂衫她没有丢掉,洗干净了,选了几块较大的布片儿缝了个褡裢儿。

连着吃了两顿饱饭,身上力气满满,吴小桐这一日上山,自然与之前不同,干劲儿十足。

她先去树林里捡了些掉落的枯枝,又去河滩上割了些干枯的芦苇,打成一捆。

日头升起来了,暖洋洋的照下来,褪去了雾气。

刚刚开春,鱼虾乃至螺蛳等等都没吃食儿,肚肠干净,正是最鲜美的季节。

收拾柴禾活动开了,吴小桐下水仍旧觉得溪水冰冷。

忍着寒冷,弯着身子在水底的石缝里摸索着,一颗颗青黑色壳儿的螺蛳就被摸上来,甩手丢进褡裢里。如此在水中边摸边走,不过一刻钟,手脚就冻得开始发麻。吴小桐就上岸,在晒得热乎乎的石头上取暖,待手脚暖过来,再下水……如此这般,一直到日头偏西,雾气重新拢上来,吴小桐才住了手。拎着褡裢里沉甸甸的,怎么也有五六斤螺丝了。

吴小桐又将之前看好的荸荠挖了出来。她惦记着明年还吃荸荠,还特意地留了些做种子。

踏着落日的余晖,吴小桐带着沉甸甸的螺蛳、荸荠,背着一捆柴禾,蹒跚着回到了镇子里。

将柴禾放下,吴小桐蹑手蹑脚凑到窗户上瞅了瞅,屋子里一片安静,老苍头侧身躺在竹床上,仍旧睡得酣沉。夜夜不能睡觉,一遍遍打着更,夜复一夜,年复一年,无论酷暑严寒……想来就很辛苦吧!

也不惊动,吴小桐悄无声息地带了螺蛳、荸荠,去到溪水边洗干净。还有她从山上寻来的一捧茱萸,几块山姜、一把野葱,一掐嫩紫苏,也一并洗净了。将这些物事兜着,也不回家,一转身,径直进了相邻的福顺酒肆里。

吴小桐径直进了后厨,这个时辰本应忙碌的后厨却静寂一片。

经过几回接触,酒肆大厨刘胖子跟吴小桐也算相熟了,一见她进来就笑道:“怎地这会儿过来了?今儿没有客人,没多少馊水……哦,你等着!”

说着,刘胖子起身走到灶台旁,伸手去灶台上的壁龛里摸索出几片薄薄的锅巴来,送到吴小桐面前,笑道:“回去跟你爷爷说,今儿客人少,就得了这几块……老苍头一个人勉强够吃,多了你一张嘴怕是差得多,你跟他说,且自己做些粥填补着,过几日,进山采仙草的人回来就好了!”

吴小桐微微一怔,随即欢喜地接过锅巴,笑道:“多谢刘叔……不怕的,我上山摘了些野菜,还有这个!”

说着,吴小桐将青壳螺蛳和荸荠举起来给刘胖子看。

“马蹄不错……这是螺蛳?这东西总有股子泥腥味儿,小孩子家解解馋就罢了……”刘胖子伸手拿了个红紫发亮的马蹄,一掰两半,看着白嫩细腻的马蹄肉很是满意。却对吴小桐寄予厚望的青壳螺蛳并不在意。

泥腥味儿?那是田里或着泥沟里的螺蛳!

这青壳螺蛳生于山溪净水之中,根本不沾半点儿泥沙,又哪来的泥腥味儿?况且了,就是有泥腥味儿,凭借她的手艺,也自信能够消除干净,包管只剩下鲜甜浓香,让人一吃就停不下!

笑得眉眼弯弯,吴小桐很是带了两分小得意:“刘叔,你既然喜欢这马蹄,就都给你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