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鹿歌低声对一旁的随侍吩咐了句什么,对方点头而去。

“钟大公子好身手,离得那么远都能接得住。”鹿歌似笑非笑的揶揄道。

钟墨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的道:“让鹿谷主见笑了。”

鹿歌面上浮起了几丝笑意,道:“若是钟大公子早些开口,在下无论如何也不会叫他吃这许多苦。”

钟墨闻言挑了挑眉,反倒换上了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道:“这些年走南闯北风餐露宿的,别的毛病没染上,独独喜欢上了这出英雄救美。”

鹿歌闻言面上不由一变。

钟墨又道:“若不是看他只剩了那么一口气,我还不乐意出手呢。”

这回鹿歌是彻底没话可说了。本想着借此揶揄对方,没想到对方倒是不吝言语的先自嘲了一番,话已至此,任谁也无法再纠缠着此事不放了。

“我已经着人送他出谷了,钟大公子打算就此与‘美人’相忘于江湖么?”鹿歌道。

钟墨抬眼望向云梦初的背影,却见对方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不由心中一滞,只见云梦初突然回过头朝着他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虽然隔得甚远,但是钟墨知道对方在看自己。

“不妙。”鹿歌突然道:“他又要去招惹那位。”

果然,云梦初立在鹿鸣的房门外,冲着里头喊了句什么。

鹿鸣立在房中,对着屏风上的画像,一言不发。

他总是自以为是,总是自作主张,总是弄巧成拙。

“老伯……”云梦初沙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鹿鸣闻言面色微变,却没有应声。

半晌后外面没有传来任何声音,但是鹿鸣知道云梦初没有走。

他深吸了口气,打开门走出去,只见云梦初盘膝坐在地上,双眼紧闭,苍白的面色在那道伤疤的映衬下显得越发病态。

云梦初睁开眼睛,仰视着鹿鸣,道:“老伯,你对那画中之人的恨意可消了?”

“我几时说过我恨他?”鹿鸣道。

云梦初闻言摇摇晃晃的站起来,道:“那可否借老伯的地方洗个澡?”

鹿鸣:“……”

云梦初内伤尚未痊愈,肩膀的伤口也由于反复的折腾,而有些溃烂的症状。不过用那加了草药的水沐浴过后,云梦初能明显感觉到整个人恢复了些许活力。

“老伯,不管你信与不信,那画中之人与我没有一丝一毫的相干,我家中长辈也不曾有人与他相貌相似。”云梦初拿着干净的帕子擦着身上的水,然后随手扯了一段布条缠在肩上。由于他力道拿捏不准,直痛的龇牙咧嘴。

“这世上多有相貌相似之人,原也没什么稀奇。况且,如今我脸上多了一道疤,也不算是与他相貌一样了。”云梦初毫不客气的穿上鹿鸣递给他的衣服,那衣服穿上后有些宽大,应该是鹿鸣的。

鹿鸣不动声色的,将先前云梦初穿过的那件灰色外袍收了起来。他忍不住抬眼打量云梦初,对方身形瘦弱,较自己矮了近半头,如今被自己一番折腾显得更加瘦弱了几分。

“你还不走,是想继续留下来?”鹿鸣问道。

“老伯,你可否告诉我那画中人的名字?”云梦初问道。

鹿鸣面色一黯,道:“我并不知道他的名字。”

“啊?”云梦初惊讶不已,但见对方的面色不似作伪。

“你再不走就别走了。”鹿鸣道。

云梦初终于起身,将未干的湿发半束在脑后,向鹿鸣拱了拱手,道:“老伯,我还有一事相求。那日我来谷中的时候,身上应当是带了一柄短刀,您可否替我找那个谷主要回来?”

鹿鸣:“……”

一盏茶之后,云梦初走在回北江的路上。

他肩头的伤口又裂开了,血将那处的衣衫染红了一片。

那是鹿鸣将他拎起来丢到门外的时候摔的。

白刃远远的跟着云梦初走了一段,云梦初再三赶它回去,最后它不得不转身回了鹿灵谷。

云梦初尚未走多远,便闻背后传来一阵马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