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尘鸢把自己是怎么在安琢言的帮助下逃出来,又是怎么去了北营,怎么被污蔑的事情通通一股脑倒了出来,张嘉越听越惊讶,最后连话也说不好了,只反复道“怎么会这样”,柳尘鸢见张嘉显是信了大半,一颗心都松了下来,只抽噎着说:“你可以帮我联络宫中的人吗?只要有人来,便可以证明我到底是不是太后。”

张嘉一脸严峻:“这事儿我不能做主,但我一定会帮你。”

“谢谢。”柳尘鸢感激地看着他,忽然又觉得,闽国有赵书贤那样的人,也有张嘉这样的人,或许,她的运气还不是差到无可救药。

她想了想,又道:“我被押送进来之前,所有行礼都被收了,那些行礼里,有一双绣花鞋,是我最好的侍女的鞋子,她已经去世了,那是她留给我的……你可以帮我找回来吗?”

张嘉思索片刻:“我尽力。”

柳尘鸢说:“谢谢。”

张嘉被她满脸感谢地看着,脸色又一红,他道:“如今天色已晚,郑大人是不必守夜的,已经离开了。等明日我一定帮你告诉郑大人。”

柳尘鸢又连声说了谢,张嘉挠挠头:“你,你休息吧……我去给你拿床被子来!”

柳尘鸢疑惑地说:“在这里?”

张嘉道:“这里至少时不时冲洗过还算干净,其他人也进不来。你在牢里,脏不说,周围的那些人……”

柳尘鸢想到那些声音粗哑的调笑,立刻道:“我,我在这里休息!”

张嘉果真弄了一床被子来,比之前的干稻草都要好上不少,张嘉说:“你休息吧,我该去外边守夜了,你……你安心睡,别怕。”

“好……你,你叫张嘉对吧?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现在大概已经半死不活了……”柳尘鸢真心实意地道了谢,张嘉摇摇头,红着脸跑了出去。

其实方才张嘉那样,柳尘鸢有一点担心他会像赵书贤一样对自己做什么不好的事情,然而事实证明她只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个人世间,像赵书贤那样的可怕的变态,果然还是少数的吧。

一定是好人比较多的!

柳尘鸢心满意足地用被子裹紧自己,终于安稳地睡了一觉。

***

翌日,郑察来牢里,把打瞌睡的张嘉给抓了起来:“昨天那女人呢?!”

张嘉守夜到拂晓才睡,眼下睡意惺忪:“在刑房里。”

郑察以为是柳尘鸢被罚的走都走不出刑房了,点了点头,结果打开刑房的门一看,柳尘鸢睡的正香。

郑察瞠目结舌,抬腿就给了张嘉两脚:“你不给她用刑,让她睡刑房,还给她找了被子?!你以为你在养小情儿呢?!”

张嘉被这一踹也清醒了几分,他张了张嘴,一句话也不敢反驳,郑察苦口婆心道:“我已告诉兵部的人负责那女人的人是你,他们过两日会来验收结果,你现在这样,到时候吃苦的可是你自己!”

张嘉立刻道:“不是的,郑大人,这件事另有隐情!”

郑察一顿,道:“什么?”

张嘉便把昨日柳尘鸢说的又说了一遍,郑察越听越心惊,最后对着张嘉又是狠狠一脚:“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啊?随便来个女人说自己是太后你也信?她还污蔑贵妃娘娘和安大人……你这也信?!”

“我……”张嘉张了张嘴,“她不像在说谎!”

实际上郑察很清楚柳尘鸢每一句都应该是真话,可如果真是如此,那么隐情更深,他狠狠又踹了一脚张嘉:“你疯了?看见个女人长的漂亮就什么都信?!安贵妃和安大人无端端的干嘛要害她?!”

张嘉说不出话了,郑察道:“你给我滚进去,该做什么做什么,别再被她骗了,知不知道?!”

张嘉只好垂着头走进了刑房,等他转身,郑察才发现自己手有点抖。

——安贵妃和安大人联手害柳尘鸢,并让她入狱,还下了命令要严惩,那意思似是要她的命。

这和自己最初的猜测是相符合的,可,原因依然扑朔。

最重要的是,皇上的态度到底是什么?

郑察不敢动手的最大原因就是,柳尘鸢是在皇上离开的当日被陷害的,也就是说,如果皇上没走,也许安贵妃不敢下手。如果皇上是太后这边的……

现在暂时可以把事情都推给张嘉,可万一皇上回来后要罚他们,郑察自己肯定要逃不了!

到底该怎么做?安贵妃与太后,到底有什么仇?

郑察想了想,叫住正要进刑房的张嘉:“过来。”

张嘉只好又转过来,期待地看着他,郑察低声道:“你该罚还是得罚,不过这两日我要去调查点事……先不来这儿,你自己千万好好处理……若出了什么事,我可帮不了你。”

***

张嘉推开刑房的门,往里走了几步,就见柳尘鸢平躺着还没醒,呼吸平稳,脸色和嘴唇都有些苍白但越发显得楚楚可怜,张嘉扭了头不去看,伸手便要去拿昨天被自己丢在一边的夹板。

听见动静的柳尘鸢睫毛颤了颤,而后张开了眼。

柳尘鸢见了张嘉,连他手上拿了个夹板都没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