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书贤要御驾亲征这件事,除了安琢言没人告诉柳尘鸢,她是闽国的公主,于情于理这件事都不该让她知道。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赵书贤之前消失六天便是在处理亲征之前的事情。

第二天早上,赵书贤领兵离宫,柳尘鸢则焦急不安地等待安琢言的到来。早上安琢言要送行,理所当然地不能来请安,一直到午时,她才来了椒芳宫,并说自己带了些东西来给太后--她身后跟着两个侍女,一人手里拿着一个对耳白釉花瓶。

柳尘鸢一副很喜欢的模样,让那两名宫女直接将花瓶放去了自己寝宫。

而实际上,花瓶里有一套宫女的服饰。

之后便是让柳尘鸢提心吊胆的偷天换日的时间。柳尘鸢和安琢言一副相谈甚欢的样子一同进了柳尘鸢的寝房,过了一会儿,安琢言带着两个侍女走了出来,并吩咐冬梅夏槐,说是安琢言累了,正在休息,不要随意进去打扰。

冬梅夏槐在安琢言走后悄悄开了个门缝看了一眼,果然看见柳尘鸢躺在床上,被子是供起的,还有一点发丝露出了床幔。

她两人放了心,便在一旁的耳房里安心等待柳尘鸢拉铃,可一直到傍晚,柳尘鸢的寝房都十分安静。

冬梅夏槐有些不放心,索性打算进去喊柳尘鸢来用晚膳,然而这一回推门,两人惊的头发都要飞起来了--柳尘鸢不见了。

一旁的窗户大开,显是她从窗户逃走了。

冬梅夏槐对视一眼,皆是肝胆俱裂,一脸恐慌地慢慢跪在了地上。

***

柳尘鸢是跟着安琢言一起离开的,她换上宫女服后,伪装成安琢言的宫女,由她带着大摇大摆的离开了,而另一个宫女则留在她的寝房内装作她的样子,而后伺机逃走。

这样的话,即便那个宫女在逃走后被人发现,对方也只是发现了一个宫女而已,并不会惹人注目,但要是柳尘鸢的话,她胆子太小,要一个人装成宫女逃走,只怕没出椒芳宫的门就要被抓了。

安琢言将柳尘鸢带出椒芳宫后,立刻带她去了自己的未央宫,柳尘鸢原本收的行礼都没能带上,只带了一双问兰的绣花鞋,未央宫里备好了给安琢言的行李,无非是两套换洗衣物,三件裹胸,还有一点药物和盘缠。

柳尘鸢拿起那件衣服,表情十分严肃--这是一件兵服,且还是赵国的兵服,也不知道穿着这样兵服的人,杀了多少个闽国的子民。

可她现在却要束上裹胸,穿上这套兵服。

柳尘鸢心情复杂地去了屏风后换衣服。

换好衣服,柳尘鸢一走出来,安琢言便有些忍俊不禁--她身上是朴素的兵服,头上却还梳着丫鬟头,模样实在有些滑稽,安琢言将她按在妆台前,温柔地替她将发带拆了,重新梳了个最普通的男子的发型。

可这张脸,分明还是女子的脸。

安琢言皱了皱眉头,正要说话,外边却有人通报,兵部安大人来了。柳尘鸢越发紧张,手指不自觉地捏住了衣角。

安琢言看了眼柳尘鸢,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便让安勤华进来。

即便是后妃的亲哥哥,也是不可以与后妃单独待在一个关了门的屋子里的,可安琢言可以,且她与安勤华见面,赵书贤从不限制次数,也丝毫不过问。为此安勤华倒是提过几次,表示起码皇上十分信任自己和自家妹妹,对此安琢言唯有报以一个难以言喻的苦笑。

安勤华进屋后,目光便落在了柳尘鸢脸上,看见柳尘鸢,他愣了愣,这才行礼道:“下官见过太后。”

柳尘鸢忐忑不安地道:“这种时候便不必多礼了。”

安勤华抬头,视线在柳尘鸢脸上不着痕迹打了个转后才道:“娘娘的衣服和头发是好了,可恕在下直言,娘娘您的脸,分明还是女子的脸。”

白皙的皮肤,小巧的脸,柳叶眉桃花眼樱桃唇,眼角还有颗泪痣……任何一个男人也很难长成这样。

听安勤华咋么说,柳尘鸢有些困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一时有些无措,安琢言便替她画了粗上许多的关公眉:“这样便好一些了……等进了北营就没事了,谁会盯着别人的脸看。”

这说法实在很不负责,安勤华看了眼自己的妹妹,又看了眼显然什么都不懂的柳尘鸢,最后还是点点头:“也是。时间紧迫,太后娘娘,跟下官走吧。”

柳尘鸢站起身,忽然道:“对了……冬梅夏槐小青子……”

安琢言疑惑道:“他们怎么了?”

柳尘鸢看着她,眼中有些不忍,安琢言立刻懂了:“您是怕您这一走,等皇上回来,会牵连他们?”

“嗯。”柳尘鸢轻轻点头。

安琢言与安勤华不动声色看了彼此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一点惊讶,这种时候,她倒还惦记着下人。安琢言伸手握着柳尘鸢的手:“娘娘不必担心,这件事臣妾会处理好的。他们嘛,一点杖刑怕是躲不过,但不会有性命之虞。”

“好。”柳尘鸢看着她,“这一次……多谢你了。”

安琢言笑着看她:“娘娘说的这是什么话……只要娘娘顺利回到闽国,臣妾也就心安了。”

柳尘鸢感激而感动地又看了她一眼,这才忐忑地跟着安勤华走了出去,门两侧的侍卫和宫女早被遣散,一直到未央宫外才有下人,而安勤华的小轿就停在未央宫之外。

为了掩人耳目,柳尘鸢在兵服外还罩了一件太监服,头上也带了顶太监帽,她跟着安勤华的小轿,地垂着眼一点点慢慢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