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老夫人有话要问,怎会让李贵家的前来传话?

到了上房一看,乌压压一屋子人,纪惇果然赫然在座。

纪芜行了礼,举目看去,老夫人半阖着眼歪在榻上,一副闭目养神的样子,旁的人或幸灾乐祸或面无表情,纪惇充满怒气的脸上则隐隐带了丝喜色。

喜色?

纪芜心下顿时警觉。

“你兄姐此番给你祖母结寿缘的孝举,听说你随了五十两的份子?”

“是,虽不多,也是女儿对祖母的一片心意。”

纪芜答得谨慎。

“混账!”

纪惇大发雷霆,“还有脸说心道意,亏你素日口口声声自己是太太养的,怎得给你祖母尽孝,连你亲姐一半儿都不如?不孝!不孝!”

哦,这么说纪茝至少出了一百两?果然大方。

纪芜冷笑:“万姨娘现管着三房内帐,女儿如何能与之比?”

“你血口喷人!”

纪显握着拳头,怒目而视。

“六哥,祖母、父亲在座,不可无礼。”

柔柔一声娇斥,纪茝曼声打断了纪显,一张细白娇嫩的脸上露出了愤怒、委屈、息事宁人各种表情。

上次针锋相对吃了瘪,这次改换战术扮小白花了?

纪芜眯着眼,眼见纪惇父爱泛滥就要暴起,先自扬声道:“若然不是这一层,那必定就是父亲偏心!公中定例,每个月各人月银都是五两,花费更是有数的。”

衣食住行虽说不用花钱,平时零花、打赏,再去外头买上一两样新鲜的头油香露,五两月银刚好也就堪堪够用。

纪惇一愣,又梗了脖子:“胡说,为父一向公正……你姐妹手中若有宽裕,必也是得了各人母亲的嫁妆银子补贴。”

纪芜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

这是明目张胆地打起太太嫁妆的主意?

别说太太的嫁妆并没见着一文半两,就是有,也绝不拿出一分来!

纨绔啊纨绔,你敢不敢再无耻一点。

纪芜一时气愤,也就没有察觉纪惇话中的不妥,实际上无论嫡出庶出,三房所有儿女的母亲都只能是纪顾氏一个。

不过自然有人注意到。

老夫人咳嗽了一声。

纪芙被纪茝悄悄拉了一把袖子,忽的福至心灵:

“三叔消消气,芜妹妹年纪还小呢,有什么错处,三叔慢慢教导也就是了。”

劝完这一个,又扬脸对着纪芜:“不是大姐说你,芜妹妹,你也确有不是,咱们这样人家,说是学小家子凑份子,其实不过是让兄弟姐妹们都尽尽孝心的意思……听内帐房那管事媳妇说,昨儿兄弟姐妹们一听给祖母结寿缘,都喜欢得什么似的,各人出的银子也都得了,偏你一个搪塞,一直推脱到今儿早上,那管事媳妇再次登门,才舍得掏了银子。”

纪芙一副长姐做派,做出又气又笑的样子,伸手点了点纪芜的额头:“好妹妹,咱们府上的姑娘可不兴小家子气。而且能给祖母添寿是咱们的福分脸面呢,断没有舍不得的……妹妹也别委屈,平日若想着什么花儿戴,或是想吃什么新鲜点心,尽可来与大姐说,但凡大姐有,你只管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