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醒时分,天微明,只觉似愈冷了,见枕边之人正眠,傅绮筝悄然下床,走到窗前推开一丝缝隙看出去,竟是冬雪又至。

“在看什么。”

“下雪了。”傅绮筝关上窗,转过身来莞尔道,“皇上今日要送大军出征,这场瑞雪可是个好兆头,不日应凯旋。”

待元帝更上朝服,傅绮筝取来那件绣制好的披风,替元帝披好系上。

“这是?”

傅绮筝前后打量了一番,方才道:“昨日刚赶制完,今日就逢上这初雪,正好御寒,臣妾还是头一次裁剪缝制,自知手艺比不上锦阁的缝人绣娘,皇上别嫌弃就好。”

“出自你之手,还有什么好挑剔的,昨夜那盘棋一颗子都不许动,等着朕今晚来接着下。”

傅绮筝打趣道:“皇上成天陪着臣妾,太后上次让皇上雨露均沾,皇上全当耳旁风了。”

元帝淡淡道:“那母后欲让朕封斐湘为妃,朕是不是也该一一遵从。”

傅绮筝笑说:“皇上自己决定就好,谁能左右皇上圣裁。”

“说起来,斐湘实乃世间难得的佳人,封妃未尝不可。”元帝又道,“依朕看,不如就赐住你这景颐宫。”

“千军万马还等着皇上呢,皇上回来再做决定也不迟,皇上大可放心,臣妾这景颐宫宽敞,别说一个斐姑娘,就是十个八个也能容下。”

元帝看了一眼傅绮筝:“这可是你说的。”说完便移步出了景颐宫。

送走元帝,柳依抱怨道:“主子,皇上若真纳斐小姐为妃可如何是好。”

傅绮筝走到殿上坐下,徐徐叹道:“斐湘封妃本就是迟早的事,她是待选秀女,亦太后唯一的指望,就算如今不封,到了大选太后岂会让她落选。”

“可真要住到景颐宫来,有了太后撑腰,还不得翻了天。”

傅绮筝淡然道:“等她住进来再说也不迟。”

水雾说道:“娘娘如今不仅是这景颐宫主位,还掌管着后宫,岂会容她肆意妄为,更何况,论家世论才华,娘娘处处不输斐小姐,皇上未必看得上她,就算封了妃,有娘娘在,还不是照旧六宫粉黛无颜色。”

柳依瞥了一眼水雾:“上次你可把那斐小姐夸得跟仙女下凡一样,这就开始说她比不上主子了?”

“那只是见了一面罢了,哪里知道她是来跟娘娘抢皇上的。”水雾道。

年锦安又道:“娘娘,上次太后说要让娘娘与斐小姐切磋琴技,奴婢瞧着太后似有所打算,不像是玩笑话,娘娘可要准备着。”

柳依随之附和:“就是就是,到时候主子千万别手下留情,就该给她点颜色瞧瞧,让她见识见识什么才叫风华绝代。”

“说是切磋,实则是要比个高下,太后既然开口,定是胸有成竹,斐湘的琴艺或已出神入化,本宫未必有胜算。”傅绮筝又道,“斐湘还犯不着本宫如此上心,这就要到年末了,除夕之宴应让内府准备着,姑姑再去各宫瞧瞧,御寒之物可都齐了,另外二皇子将满周岁,差人去怡安宫问问甄姐姐可有什么需要的,宴席就交由甄姐姐自己做主操办吧,让内府礼庆司那边听甄姐姐吩咐。”

水雾道:“掌管后宫琐事繁杂,娘娘不妨让甄妃娘娘协助娘娘打理,娘娘也省心多了。”

年锦安说道:“甄妃娘娘如今一心一意照顾二阿哥,未必肯再分心。”

傅绮筝也是无奈:“本宫之前有意试探过甄姐姐,她的言辞之间皆是以泠睿皇子为重,本宫又岂能勉强。”

“主子如今要打理六宫,还要陪伴皇上,有时还要照顾大皇子,如此劳累,奴婢看着都心疼。”

年锦安徐徐道:“治宫之权何其重要,如果不是可信之人,万不能轻易让其协理,几位嫔主虽说对娘娘忠心,无奈位份不高,帮不了娘娘,除了甄妃,如今眼下倒真是无人可选了。”

傅绮筝思了片刻:“若只是可信,倒是有一人,只是不知她是否乐意。”

“娘娘指的是?”

“想来恐难。”傅绮筝浅浅一笑,“无论如何也要试试再说。”

白雪红梅,好一处美景,这故地自那年纸鸢之祸后便再没来过,纵使园之故主已不在,寒梅依旧花开。梅林之中,傅绮筝凝望着一株花枝,不禁勾起了旧忆,出神良久,倏尔一阵风过,花枝轻颤抖落霜雪,傅绮筝这才回过神来,转过身看向随侍的人,已是贵妃之尊,外出之时的随从除了贴身侍候的年锦安三人,还跟着好些叫不出名字的宫女,再难见那时只身跟随的晴初。

傅绮筝环顾梅林,黯然道:“若是晴初还在,再见此情此景她应也是欣然了,她陪着本宫熬过那段位卑足羞的日子,如今本宫苦尽甘来,她却不在了。”

柳依指着一方道:“主子,娴嫔娘娘在那里。”

傅绮筝回过头,见贺悠竹正徐步穿行于梅林间,左顾右盼,仔细瞧着每一株梅树,未带一个随从。

傅绮筝抬手示意年锦安她们不必随行等候在原处,移步走了过去,笑说道:“那有你这样赏梅的,一株一株都要看清了。”

贺悠竹一见傅绮筝,欠身道:“贵妃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