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午后,寝殿之中,傅绮筝看着那画卷,微微莞尔,如今也该亲手归还了,只是那空白处的一滴泪痕有些突兀,欲弥补也无所头绪。遂将画卷起,乘撵前往乾宁宫。

李常海出来说道:“绫妃娘娘,皇上忙了一宿,卯时才歇下,奴才不敢打扰。”又笑道,“不过让娘娘进去皇上应也不会怪罪,娘娘请。”

傅绮筝莞尔颔首,言:“多谢李公公。”留下随侍守在门外,独自进了乾宁宫,守在寝宫外的宫女轻轻推开了殿门,傅绮筝小心翼翼走进去,唯恐惊醒幔中沉睡之人,将画放在桌上。

忽然元帝侧过身,掀开了锦衾,傅绮筝走过去欲替元帝覆上,刚走到床榻边,岂料被元帝伸手用力一拽,一个不稳倾身倒在了他怀里。

“皇上怎知是臣妾,万一是宫女呢。”傅绮筝好奇道。

“宫女又如何,连是谁进来都不知,遇上刺客,朕岂不是要命丧梦中?”

“原来皇上早就发现了。”傅绮筝又道,“臣妾扰了皇上歇息,罪该万死。”

元帝展颜:“知道你不怕死,昨日你孤身犯险,让千军刮目相看,多少将领自愧不如,朝臣都说你傅绮筝若是男子,当是雄韬伟略一代奇将,说不定朕还会封你做镇国将军。”

傅绮筝嫣然一笑:“那皇上是否觉得可惜,臣妾若是男儿身该多好,能当将军,还能替皇上开疆拓土。”

元帝看着傅绮筝,微微皱眉,言道:“可惜什么,大宁可缺一个奇才,但朕身边不能缺绮筝。”俯身于她额前轻轻一吻。

傅绮筝温语:“臣妾是来还皇上画的。”

元帝深邃虚目:“幸是你亲自归还,要是假手于人,朕定饶不了你。”

傅绮筝坐起身来,看着元帝道:“皇上昨日劳累,还是再歇息会儿吧。”

“无妨,你可知书信之事?”

傅绮筝点了点头:“这次是哥哥侥幸躲过了一劫,想来确也后怕。”又问道,“那几封信当真是斐侍郎所写?”

“斐珩昱自己都认了。”

傅绮筝忙道:“若要处置,那嘉影公主……”

“朕何尝不担心嘉影的处境,但路是她自己选的,不过此事未酿成大错,斐珩昱死罪可免。”

傅绮筝沉下眸子,静默不语。

元帝又责问道:“听说你昨日假传圣旨了?朕何时下过旨封张胜做禁军都统。”

“哪有,那圣旨是真的,只不过是皇上之前册封臣妾的圣旨,臣妾也就拿来糊弄糊弄张胜罢了,权宜之策。”傅绮筝笑说,心下却是明了这背后应是有兴风作浪之人。

未出十日,一切便有了结果,王勇造反谋逆,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太后求情保全了皇后性命,傅绮筝进言贵人王姒有功,王姒得以无罪。兵符失窃一案,斐珩昱担下了一切,称太后于斐府之人皆不知情,只道是他一人与王夏二府勾结欲嫁祸傅家,未成大错,死罪豁免,流放晟宁,其父吏部尚书引咎辞官。夏明旭被革职抄家,夏鸾忆终是等来了一纸休书,而夏鸾惜崇仪女官之位不保,宫里也是待不下去了。

风波之后,甄妃在庆安殿设宴,阖宫宴聚。

“主子要不还穿这身吧。”柳依拿着拿云锦华裙说道。

傅绮筝看了一眼那衣裳,轻摇了摇头,这衣裳已满载着那段波澜,终是不愿回首那日的生死攸关,吩咐柳依收好。

“娘娘穿这件,也是锦阁新送来的,上面绣的喜鹊,好兆头。”水雾另取来一条堇色月华锦裙。

傅绮筝遂也同意,梳妆之际,年锦安进来道:“娘娘,兰容华带着四公主来了。”

“请。”

文月抱着蕙颖进来,轻轻一欠:“姐姐。”

傅绮筝转眼看去,蕙颖的模样生得越发可爱了,心下怜爱不已。

文月笑说:“蕙颖总算是好了,多亏姐姐识破诡计,前一阵子真是急死我了,姐姐抱抱蕙颖吧。”

傅绮筝起身接过蕙颖,笑道:“前些日子看着消瘦,如今抱着沉了不少,蕙颖好了,本宫也安心了。”又看向文月,“晚些时候甄姐姐设宴,怎还不准备着。”

“妹妹这就回去准备,那有劳姐姐帮我照看一会儿蕙颖。”文月说完就告退离去。

“看来兰容华是有意让四公主与娘娘多亲近。”

傅绮筝抱着蕙颖坐下,看着怀中粉雕玉琢般的婴孩儿,凝眸道:“本宫没能保护好自己的孩子已是追悔莫及,就算本宫与她母亲之间的情谊不如从前,本宫也会保护蕙颖平安长大。”

傅绮筝与文月到了庆安殿时,已有些迟了,嫔妃齐聚,太后此时怕是已心力交瘁,自然无心赴宴,殿上之位空缺,元帝未至。

刚入殿中,便闻得云妃冷嘲热讽:“兰容华如今学聪明了,知道跟在绫妃身后,就算来迟了,也无大碍。”

“今日有边关急报送至,皇上不能前来,那只当是众姐妹小聚,不必拘束,快坐吧。”甄妃说道。

傅绮筝与文月落座后,甄妃举杯:“今日之宴是为庆贺危机得解,绫妃和娴容华大智大勇,救皇城于危难,本宫在此敬二位妹妹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