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尸如同撕鸡扒般撕开断水流高手的腹腔时,看台上已经有人晕了过去。不同于以往那些野兽般的搏斗,也不仅仅是血腥残酷就能够形容——铜尸在杀戮中的表现,总能让人联想起猎食,就仿佛他是另外一个物种,完全由饥饿和嗜血本能驱使。

他也确实在啃噬着,将一团热腾腾的东西送入口中,扭曲的面具已不足以遮挡狰狞暴露的两排利齿。观众们怔怔看着大屏幕,不确定他究竟是天生残缺,还是真正行走在世间的恶魔。

卓倚天眼看着铜尸扑向最后一人,不禁望向R国观战者,只见那些穿着道服的家伙全都面无表情,冷静得出奇。他们众星捧月般围着一名老者,袍帮那边也差不多是如此,同样有个瘦巴巴的老头在场,闷声不响在观战。

卓倚天是第一次见到那R国老者,跟袍帮的老家伙相比,他同样锋芒尽敛,坐在那里像块生满青苔的岩石。

这两人绝对是危险角色,而且都在充当着底牌,断水流和袍帮到目前为止发起的所有挑战,只不过是在铺垫。

卓倚天发现事情比自己想象的或许更为严峻,吸了口气,起身走出拳手观赛区。场中形式已成定局,四名对手只剩一个,用不了多久,铜尸就会把最后这个也送上路,洛璃不会再有任何危险。

转折是正面的,只不过意义却不大。铜尸到了那两个老头面前,赢的机会恐怕也是微乎其微。卓倚天觉得自己不会看错,练家子与练家子之间,也同样存在天堑般的等级压制,对方现在带来的就是这种窒息感。

卓倚天走到观众席后排,靠近超级碗大门的位置,脚步忽然停住。

整个超级碗的人都在死死盯着斗杀场。被铜尸屠夫般的表现吸引,只有眼前这一小块地方不是。

此地的观众正看着坐在他们当中的一个人。对于卓倚天来说,这是她无比熟悉的对象。

陈默。

他居然不知何时走出了大船,脸庞赤红,如同醉酒。见到卓倚天走来,他只是木然扫了一眼。没有说话,没有任何表情,依旧注视着场中。他的双手正细微动作,在卓倚天看来,那指间的纠缠交错,竟像是在模拟发招。

卓倚天这才明白。为什么铜尸先前毫无反应,半场却又突然杀出。

——是陈默在通过这种超乎想象的方式,远距离控制着他救下了洛璃。

这不像陈默的行事风格,他绝对不该如此冷静。稳坐钓鱼台。难道那十场连环赛,真的已经让他伤到了不得不小心行事的地步?可如果连自己的负荷力有多少都不清楚,他又何必去巴巴地打满十场?

卓倚天呆了半晌,走上去问:“你没事了?”

陈默目光陌生地望向她,略略点头,手中一个紧扼,至少在百米开外的铜尸竟也同样出手,将断水流那人的喉结捏碎。

做完这个动作。陈默根本不去在意卓倚天的反应,摇摇晃晃站起。走向住处。场中铜尸如同被牵引,腾身跳上看台。只留下洛璃和四具尸体。

回到船上,满腹疑问的卓倚天发现老野人躺在房间里,脸上透出极度疲倦之色。陈默坐在了阴暗角落里,一双眼睛闪着幽幽光芒,铜尸走到他身后站定,回归到静默状态。

卓倚天惘然看着陈默,不明白他究竟是怎么了。片刻之后,她听出对方呼吸有异,上前一看,才发现陈默已经昏睡如死。

这个晚上卓倚天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洛璃在外面跟老野人的交谈声隐隐传来,让她更加不安。尽管那样的交谈不算交谈,只能算是连估带猜的比划沟通,但卓倚天却能听出,老野人语气中的焦躁。

日间的短暂相处,卓倚天能感觉到陈默身上的异样,他整个人正处在一种极不稳定的状态,就连鼻息都透着火一般的炽热。

他很像是病了,但实际上却并非如此。卓倚天束手无策,想到洛璃同样是在强撑,只不过却比自己做得更多,不由握紧了拳。

没有谁生来就比旁人更加坚强,洛璃冷漠的表面之下,或许掩藏的是颗比谁都需要呵护的心。她对陈默的感情,哪怕瞎子都能看得出来,可偏偏陈默却身在福中不知福,傻呵呵地说什么当成“妹妹”。

这个“妹妹”为他所做的,只怕是真正的血亲都比不上。总算今天陈默没有让她的牺牲白费,又站了起来,并及时救场翻盘。

卓倚天从不会去迷信什么,但她现在却深知,自己对陈默的力量已经不能用迷信来形容。他需要的只是时间,等到复原,断水流跟袍帮的底牌也就失去了作用。如果说这世上只有一条打不死的蟑螂命,卓倚天认为唯有陈默配被这样形容。

他需要时间。

而显然银河总裁不打算给他喘息的机会,谁都不知道下一波挑战何时而来。是明早,或许干脆就在今晚,他通过连环赛给敌人造成的巨大压力,迟早会缓和过来。那些畜生一旦舔完伤口,便会再次龇出獠牙。

今天就是最好的例子,他们已经跃跃欲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