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朝宗带着人冲进孕公室时,陈默还没老。

碎裂的落地窗正在往里灌着风,几张a4纸被卷起,贴在天huā板上摩擦出沙沙声息。灯火依旧通明,每一片喷射状血迹和骨肉残渣都被映得清清楚楚,卡在墙中那人成了诡异无比的抽象画,失去头颅的身躯让他看上去像是另一种生物。

陈默坐在沙人屠最喜欢的那张大班椅上,啃着一个苹果。

他的目光已落在周朝宗脸上,看不出喜怒,白森森的牙齿切入果肉,发出脆响,腮边咬肌开始蠕动。

楼下街面已有惊呼声传来,周朝宗知道沙人屠多半是活活摔死了,神情顿时变得狰狞“杀了这小子!”

几名枪手立时动作,拔出家伙向陈默搂火。拧上灭音器的枪口频动不休,一连串的嗤嗤声响,青烟蒸腾。

周朝宗眼看着陈默连最起码的躲闪动作都没能做出,就捱上了全部枪子,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同为八大豪门,齐云周家和云北叶家历来是沙人屠的坚定同盟。

这里面并没有多少人情成分存在,袍帮正计划在南方铺开大网,而呈都将成为临时大本营,周朝宗绝没想到沙人屠会在这个节骨眼上丢了命。

他想不通这个姓陈的青年究竟是哪来的这么大胆量和运气,当初杀了萧定神不说,如今又干死了沙人屠。明明身为通缉重犯,却疯狂到单枪匹马闯来呈都的地步。

这还是个正常人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跟那些呆若木鸡的枪手一样周朝宗很快发现陈默身上并无半点鲜血渗出,低垂的脑袋也重新抬了起来,继续啃起了苹果。

这一次他咀嚼果肉的动静,在周朝宗耳中已无异于恶鬼的狞笑。

“杀完了?”陈默问。

周朝宗哆嗦着抢过一支火器,连开数枪亲眼看着弹头撞中陈默的脸颊,掉落在地。

他的裤裆已完全湿透什么身份地位都瞬间抽离,被巨大的恐惧碾压成将死的呻吟。眼前无法用常识来解释的一幕,让他终于开始明白袍帮为什么要不遗余力地对付江东卫了。

陈默绝不是普通强者。

枪手中的一人突然软倒,剩下的连开枪的勇气都失去。陈默抓起桌上的另一支笔,平放在掌心里眯着眼瞄了瞄,然后屈指弹出。

第二个枪手的眉心被贯穿,后脑爆出血雾,当场死到不能再死。

“别动。”陈默见剩下的两人都在后退,不由皱了皱眉。

那两人被他无情的目光笼罩,当真不敢再动,刺鼻的骚臭味悄悄弥漫开来,滴滴答答的尿液开始沿着裤管流向地面。

两具尸身先后倒下,周朝宗发现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

陈默的手边已找不到笔,只得暂时停下动作漫不经心地看了眼对方“贵姓?”

“免贵姓周”周朝宗浑身打颤,除了配合古怪的对话方式以外,他想不出自己还能做点什么。

太大意了,现在唯一的希望就在叶秋身上。云北叶家女掌门人同样接到了沙人屠的求救电话,金蟾堂正在呈都开堂,叶秋身为堂主向来机警多智,应该不至于跟自己一样冒失赶来才对。

“你是干什么的?”陈默又问。

周朝宗默然片刻,不得不报出〖真〗实身份,以求这煞星能明白自己的价值“我是齐云周家的掌门人,跟沙人屠是朋友。”“哦。”陈默笑了笑“什么傻B八大豪门是吧?”周朝宗咬牙点头,也不知是在承认自己确实够傻B,还是八大豪门的背景。

莫红旗一直躺在墙角的沙发上,几乎笑到快要昏厥。

“你们也有今天?有钱人不是牛逼吗?不是打几个电话就能把人往死路上压吗?不是要弄江东卫吗?”莫红旗喘着气,又呕了。血,眼中全是快意光芒“现在江东卫的头儿回来了就在你面前坐着,你怎么跟娘们似的没了动静?”

周朝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强笑道:“这里面恐怕是有点误会……”“其实也不算误会。”陈默打断他“你们几位大佬对江东卫有多关照我比谁都清楚,所以这次回来才立马过来拜谢。沙人屠的手下到现在都还没来你心里一定很奇怪吧?说真的,这里是呈都,是沙家的地盘,我一个外地人到老虎头上拍苍蝇,确实有点不像话。可我没办法了,没路走了,江东卫是我的家,现在有人想抄这个家,你说我能不玩命吗?”

“我没等他们,这事现在我不管了。”周朝宗急忙申辩,同时也隐隐奇怪沙人屠那些下属为什么全无动静。

“等也没再,我来这里的时候,已经让人把沙人屠的家抄了,所有手下都砍了。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他怎么对付的我,我也怎么对付他,没什么好还价的。”陈默淡淡说。

周朝宗怔住,不确定他究竟是不是在信亚胡吹。沙家在呈都是响当当的家族,枝大根深,陈默就算找了帮手,又怎么可能如此简单地覆灭一切?

“说点有用的吧,除了你,还有谁在跟沙人屠联手对付江东卫?”

陈默问。

“还有云北叶家。”周朝宗低声回答。

“也是八大豪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