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冬冬做梦也没想到,这家伙居然会问出这种问题,饶是她性格直爽,也不禁低下了头。

“好。”良久良久,她才答了一个字,声如蚊呐,粉颈都已经羞红。

潘冬冬有个乳娘,姓吴。在自立与自信上,潘冬冬遗传了生母的优点,而在另一些方面,吴妈对她的影响也同样大。

吴妈是水乡人氏,一手女红巧夺天工,在潘冬冬刚满月时就来了潘家,如今已经整整十八年了。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就是她第一个说给潘冬冬听的。

潘瑾瑜夫妇对女儿家教极严,直到高中,潘冬冬甚至从未跟任何一个异性同学正常相处过。吴妈看在眼中,总觉得是太过束缚了孩子的天性,碍于身份,却是不便直言。

水房遭遇之后,潘冬冬羞愤难当,回到家里便悄悄告诉了吴妈,还问她要是被父亲知道了,会不会认为自己不够洁身自爱,败坏了门风。这是吴妈头一回听她提及某个男同学,而且事情还如此离谱,安慰之余不免又怜又爱,生怕自己一点点看着长大的小姑娘,就此留下心理阴影。

那天晚上吴妈一直陪在潘冬冬床边,直到她睡着才离开。

元旦晚会陈默舍身相救,潘冬冬也同样说给了吴妈听,只不过这次她没有怒意,而是显得忧虑不安。得知陈默受伤后的第一句话,仍是在问潘冬冬有没有事时,吴妈念了声“阿弥陀佛”,说这孩子心地真好,好人有好报。

“好人”这个概念,无疑与潘冬冬心目中的臭变态相差太远。在决定去照顾陈默时,她原以为等到对方眼睛复原了,事情也就过去了,一切都会回到原先的轨道。

在吴妈眼中,那些天的潘冬冬多出了许多笑容,回家后常会告诉自己,陈默又多吃了一点饭,陈默的伤好像好了点,陈默总像个木头总惹自己生气……

母性因素吗?

吴妈不敢确定,但她却比任何人都更清楚,陈默是潘冬冬有生以来真正接触的第一个男孩。

当某一天,潘冬冬吞吞吐吐地问起,怎么才能知道喜不喜欢一个人。吴妈才终于明白过来,有些东西是不管怎么压制都扼杀不了的,正如春风吹过大地,花儿必定会盛开一样。

吴妈已听过太多有关陈默的事情,她并不认为这样的孩子,将来会不够优秀。

“喜欢一个人,你这里会疼。”吴妈当时轻抚着潘冬冬流水般柔滑的长发,指了指自己心口,眼角的鱼尾纹温柔绽放着,仿佛也想起了许多年前的往事。

潘冬冬没想让吴妈为难,今天溜出来坐上出租车后,一路上觉得心头又甜又酸,每次呼吸都会引发隐隐的疼痛。这种并不陌生的折磨,让她流了泪,只不过却是微笑着流泪。

此刻她已被陈默恶狠狠地搂入怀中,那股巨大的力量似乎要将她揉碎。听着对方坚实有力的心跳,她全身都已经滚烫如火,软绵绵地连手指也抬不动,不知道将会面对什么、发生什么,内心深处既羞涩又害怕,飘飘荡荡如同做梦一般。

陈默却很快松开手,老老实实坐了回去,“我很想你,有点忍不住。”

“我也想你,每分钟都想。”潘冬冬满脸晕红,不敢看他。

“下次别再偷跑出来了,等时候到了我就上你家去。你穿这么点衣服,要是冻出个三长两短,我就没老婆了。”陈默嘿嘿几声。

“嗯,我在家等你。”潘冬冬柔声回答,哪里还有半分凶霸霸的模样。

两人都是初尝情爱滋味,这会儿手拉着手目光相对,一个傻乎乎只知道笑,一个含情脉脉温柔无限,时间倒是过得飞快。陈默怕潘冬冬无聊,要打开电视给她看,却被轻轻拉住。

“你有没有脏衣服?我帮你洗。”潘冬冬看了看四周。

陈默挠挠脑袋,笑道:“没有,我衣服都在单位洗好了。”

“臭变态哥哥,我帮你洗头吧,好不好?”潘冬冬见他头发乱得可以,知道多半是几天没打理了,想到以前在宿舍里的光景,这声“臭变态哥哥”叫得是又甜又糯。

陈默从弯下腰开始,就一直没说话。潘冬冬换了四盆水才总算把他弄干净,忍不住扭了下他的耳朵。

“你上次帮我洗头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了,只有我妈这样对过我。”陈默轻声开口。

完全谈不上半点浪漫的言语,完全符合他向来的木头风格,潘冬冬却觉得鼻子在发酸,努力绽放出一个笑容。

等到下午五点,沈大力夫妻俩还没回来,陈默起身想带潘冬冬出去吃饭,潘冬冬却自告奋勇,要做给他吃。橱柜里没什么东西,陈默找了一圈就找到点剩饭跟鸡蛋,刚想说算了,已被潘冬冬推出了厨房,“快看电视去!我第一次做饭,你在这里我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