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眼前的对手失去了踪影,绿倚像是早有所料似的,脸上的神情依旧没有任何的变化。同样身形一闪,消失不见。

就这样,两人追逐着出现在了七分半楼前。

看着白衣胜雪,遗世独立的绿倚。刚刚出口嘲讽铁手的唐仇却忽然转了个态度,似是才照面般地招呼铁手,笑容清丽,语态可人。

“我喜欢玉树临风的男子。你就是。”唐仇挑起了一只秀眉,说话的神情很逗。

“我也喜欢美丽好看的女子。”铁手道,“你还很聪明。”

唐仇逗着笑道:“你心里要说的恐怕是:这女子还很阴毒吧?”

铁手摇首道:“我是办案的人,而且办的都是大案,心狠手辣的人,我见多了,只不过,像你这么美而又那么毒的女子,倒是不多,所以越发觉得可惜。”

唐仇自然听出铁手是故意讽嘲她,但她仍神色自若,甚至还笑出了阴云中的一片诡丽来佻达地道:“其实我岂止于毒,不止是美,我还很聪明,很诱惑,很有个性,很傲,是不?”

铁手诚挚地道:“每个傲慢自恃的人,都以为自己很有个性,都以为自己这几下造作弄态很出色,其实,人人不外如是而已。争炫斗奇,好胜逞强,反见低弱。这种人我见多了,这种事我也见多了,姑娘手段狠辣,以此自恃,犹如家犬相斗竞龇露齿,又像在大人面前小孩争宠,说到头来,姑娘以柳絮之轻,而窥磐石之基。”

唐仇刚刚还缓和几分的脸色,这下刹地变了,叱道:“你这算啥!不过只是一个狗腿子罢了,你们不过只会靠朝廷官家撑腰,在江湖上横行无忌,在民间作威作福罢了!”

铁手一点也不动气:“骂得好!当朝廷应声虫、当官宦狗腿子、当土豪劣绅鹰爪子的,大有人在。只可惜,你骂的是他们,却不是我们!我们师兄弟四人,从不做这样子的事。我们跟掌权的得势的呼风唤雨的苦斗远比追捕风里雨里亡命的热血汉子多!你一定很少听闻咱们四个当差的故事了,我不怪你!成仁取义,立功立德,虽千万人吾往矣。我们做出这样的事情,也从来不是为了追求名声。我们不敢有负此志,所以不怕你骂,我们问心无愧,自然也抓得起你。”

唐仇粉脸青寒:“少在我面前搬出什么孔孟圣人的虚伪话!孔曰成仁,孟曰取义,他们的子弟只会替皇帝涂脂抹粉撑门面,一味讲究家世出身,排斥异己,私结朋党,终生缠绕在繁文褥节上,历史上有的是儒生杀人,远比武人狠毒,而且赶尽杀绝,鬼主意一大堆,把好皇帝教成坏暴君,把昏君教成了猪狗不如的东西!都是你们这干披着儒巾儒服的人干的好事!我瞧不起!”

铁手长叹道:“姑娘你这未免是一偏之见、以偏概全了。历来,儒士都是给误解至多的族类,这才见出儒者精神的可珍可贵处。真正洒热血、抛头颅、持正求道之士,在所多有,但也有不少打着儒家的旗帜,鱼目混珠,招摇撞骗的人,终于掌得大权,无法无天。正如武林中也有不少人,以正义为名,以王师为号,所作所为,都是些盗寇不如的事,你看当今武林七大寇,哪个不是劫富济贫、除暴安良的侠义之士?他们不是盗匪。现今尽奉圣旨往大江南北采办花石的官员,个个都如狼似虎,极尽搜刮之能事,他们才是盗匪。从古迄今,聪明的恶人都善于用各种掩饰行恶事,我们辨别他们,不是听他们说什么,管他们的背景是什么,而是他们到底做了什么,其实是什么。”

唐仇撇嘴道:“你既然那么有理想,还不去对付他们,却来管我的事!”

铁手道:“你给他们利用了,我先得对付你,有一日也会逐一收拾他们。”

唐仇蔑然道:“你有这个本领?”

“我没有。”铁手坦然道,“但我们大家合起来,却一定有。”

唐仇眼里绽出逼人的英气:“你是一定要插手这里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