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林若谨跟着两个舅舅去了茶园。

秦定业出现在窗外:“林表姐,林表姐。”手上拎着一个大大的鸟笼子,里面是一只灰不溜秋的小鸟:“这是百灵,叫声可好听了。大草原上才有,我好不容易弄来的一只。”

林若拙十分无语:“你很闲么?”

秦定业笑嘻嘻的点头:“嗯,爹出去了,娘亲去了大伯母家。你快出来,他们都不再,我带你去外头玩儿。”

林若拙简直不知道露出什么表情才好。就见他身后探出个脑袋,秦定琼手里拿着个大大的帷帽冲她摇:“林姐姐,快点!”

这对兄妹显然是经常出门的,江南富裕,前朝末年战乱的时候少有波及,旧有民风民俗被保留下来的不少,街上随处可见戴着帏帽的良家女眷。他们一行三人这样走着倒也不显眼。

只这一项,林若拙就觉得比京城强上许多。更加坚定了日后嫁到民风淳朴小地方的决心。

陈福记的梅huā糕又香又糯,桥头老杨家的蜜饯种类繁多,每一样都好吃。青石板铺成的古桥,河水潺潺,灰黄相间的不知名小鸟从浓密的垂柳中钻出,扑棱着翅膀飞向天际。

难怪诗里说,人人都道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

江南的风微醉沉酣、流连忘返。

“哎呀!下雨了!”随着秦定琼一声惊呼,微风拂过,带来一阵细如牛毛的雨丝,顷刻间,天地被拢上一层朦胧烟雾。

秦家的仆役都带着伞,赶紧给主子们撑开,秦定业笑着递过一柄四十八节紫竹骨大伞:“表姐遮一遮吧。这雨看着虽不大,却最是容易湿了衣衫。”烟雨中,他的鬓发两角被缀上颗颗细密的水珠。

秦定琼笑着凑过来,亲热的挽住她的胳膊:“我和姐姐合用一柄,天上的云不厚,雨一会儿就该停了。”

三人玩了一天。

回到府中,贾氏已经回来,见到他们就笑骂:“又溜出去玩!伞也不知道遮一遮,看,肩头都湿了!”

秦定琼和她还好,唯有秦定业两肩的丝绸衣料湿了水,色泽比旁处格外深。他笑道:“娘,我带了您最喜欢的茶huā巷老肖家馄饨和虾仁烧麦,快趁热吃,凉了就糊了。还有对面李家的蜜汁糯米藕,您不是常说,府里都做不出他家那个味儿么,我也买了回来。”

贾氏又是笑又是气:“还不快去换衣服!”一连串的吩咐下人,打水洗脸、换衣热姜汤。看着他们三人俨俨喝下,方放下心:“这么大的人了,也不知道照顾自己。”

秦定业却催促着她尝那馄饨,两眼晶亮:“好不好吃?有没有糊?”

“好吃,好吃。”贾氏尝了两口,眼角笑出细细的纹路。

林若拙深深的叹息。

晚间,秦大舅秦小舅和林若谨一块儿回来。贾氏送上热腾腾的姜汤,命他们先喝了再开饭。

饭后,秦大舅告辞,林若谨送出门。回头后到林若拙〖房〗中,接过小喜递上的热手巾,擦了把脸:“我今儿见到那要买桑园的人了,你道是谁?竟是京中景乡侯府的人。”

“景乡侯府?”林若拙想了想,没什么接触:“他们家的邑田又不在南边,况且咱们手上的也不是田地,他们买桑园做什么?会侍弄么?”

“谁知道呢,我也觉着蹊跷。”林若谨一天走下来,也是疑惑半分未解:“那人是侯府大管事,气焰嚣张的很。见了我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和侯府作对没有好结果。后来我报出祖父的名号,才客气了几分。不过态度仍然很强硬,听那意思好像是宫里的贵人看中了这里,咱们是不卖也得卖。”

“宫里的贵人?”林若拙仔细一想,恍然记起宫中段淑妃可不就出自景乡侯府,再一想,赫然一惊!这位段淑妃是赫连熙的生母。

赫连熙!又是他!

林若拙也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会冒出“又是他”三个字。正如同韩夫子所言,她本能的对他有一种防备心理。虽然赫连熙并没有妨碍过她什么,但直觉上总觉得这人不是善茬。

“这件事不简单。”林若谨声音沉重。如果是搞丝织的富户想买,或者景乡侯府意欲插手江南织造行业,话也说得过去。可那管事却说是宫里的贵人想要。段淑妃要一片桑园干什么?七皇子盯着一片桑园干什么?明显就不正常。

赫连熙此时还不知道景乡侯府是这么办事的,不然能气的吐血。所以说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猪队友的杀伤力足可抵消金手指!

林若拙和他是一样的看法:“事情不对劲。咱们不松口,看他还会出什么huā招。对了,三叔那边也得送个消息过去。”

林若谨点头:“我的意思是让炳叔去金陵一趟,他今天一直跟着,情况最清楚不过。”

官宦人家的子女由于家庭因素,于政治嗅觉上都比较敏锐。小小一个桑园居然牵扯到后/宫淑妃和皇子,这就不是小事了,必须告诉长辈。

这边兄妹二人商议,那边,秦小舅一家也在开小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