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种田,养养花,没事儿就教教小孩子念书,日子倒也过的逍遥。”

韩过捧着茶杯一脸惬意的冲着白子明笑道,安闲的表情哪儿还有三年前那个胸怀天下意气风发的青年的模样,倒像是个年过半百,看淡的风云起伏,只想安享天年的老人,说完这些,还不忘冲着白子明展示手上的茶杯,“白贤弟瞧瞧,这是我两年前亲手烧制的,模样虽不如名窑出产,却也别有一番风趣。”

看着韩过用一种兴致勃勃的表情向他展示自己的作品,白子明的眼中闪过一抹迷茫。

心中虽然疑惑,白子明还是细细的端详起眼前的茶杯来,说实话,这茶杯真心不怎么的,除了造型别致以外,从釉面的光泽明显属于粗制滥造之物,不说不如名窑,便是稍稍好些的民用瓷器也比不上,当然,若论享受生活,韩过做出这样一套东西来自用,却也算是名士风范了。

可名士风范是什么?白子明不信韩过是爱显摆名士风范的人,他与韩过相识相交不过短短一年,除了深刻的认识到眼前这个人的能力以外,还认识到他的壮志雄心,以他所见,韩过每做一件事必然有其深刻的用意,这样的人绝不会轻易的被磨灭了心中的梦想,只是,眼前的韩过却是叫他有些看不透,韩过做这些事到底是为了什么?

三年!

人生能有几个三年?

三年可以拿下一个秦州,韩过却是用三年功夫铸就了他在蜀中一地的区区名望。

白子明回想着自己一路行来那位县臣与他的介绍,各种各样稀奇却又适用的小玩意儿,然后还弄来了一帮孩子在家里,男孩儿便罢了,连女孩子也弄来了一堆,这实在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此刻,县臣已是走了,将他带到之后喝了口茶水便走了。足以见得韩家在当地的人望,否则以他的身份,这蜀地的官员也未必会买账,一路上他已是经见的多了。毕竟东京城离这儿也太远了些。

放下手中的茶杯,白子明抬起头望着一脸安适的韩过,笑着道,“这蜀中倒是一片世外桃源,韩兄依旧叫人惊奇不已,只是,韩兄可知桃源之外是何景象?”

韩过正捧着亲手烧制的杯子在喝茶。抬起的手掩过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懊恼,手放下的时候,脸上的神色依是恢复了原样,淡淡的道,“白贤弟是知我的,有些话不该说的,就不必说了。当日韩某人悬印而去之时,便已心灰意冷。若是白贤弟只是来探访旧友便罢了,若是来劝说韩某,韩某怕是只有下逐客令了!”

“韩兄。”白子明闻言不由得苦笑,他又岂不会知道韩过的心思,韩过在西地的基业尽数毁在当今朝廷手中,而当日在尉氏,上面冷眼瞧着韩过为十万百姓奔走,却是不施半分援手,也难怪韩过觉得心灰意冷,连他也没说一声,便悄然而去。

想到这次自己来的任务,白子明心中微微叹息了一声。显然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韩兄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天下苍生生灵涂炭不成?”

韩过闻言似笑非笑的看了白子明一眼,再次端起了茶杯。

这是要送客了!

白子明又岂会不明白这其中的意思,不过,他依旧厚着脸皮的赖在凳子上没动,反倒是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递给了韩过,“先生说,若是韩兄不肯出来,便让在下将这信交给韩兄。”

这是曲先生的信,韩过一愣,随即接了过来。

他在曲先生眼中不过是众多学生中的一名罢了,倒也有一两次论道,曲先生为当世大儒,韩过自然是佩服不已的,不过他自知自己在对方眼中的份量,不过是个稍显有些能耐的学生,却是没想到这种时候对方竟然会给自己来这么一封信。

展信看来,字迹没错,韩过低着头一字一句的读了下去,白子明观察着韩过的脸色,只见韩过读的极认真,眼神中有愧疚,也有愤怒,读到最后,将信一收,抬起头来的时候眉头紧皱。

那信白子明是看过的,自然之道上面的内容,见韩过全身紧绷,显然已是为信上的内容所动,这才道,“韩兄忘了当日的誓言了么?”

解救苍生于倒悬!

这是当日韩过盟发的誓言,也正是这一句,叫两人成为莫逆。

韩过眼中闪过一抹光彩,皱紧的眉头却是突然放松,冲着白子明笑着道,“不过是年少轻狂做妄语,哪里就能当得真了?此事,我韩改之还真办不了,白贤弟还是请回吧。”

“韩兄!”白子明站起身来低叫道,不解的望着韩过,明明方才韩过已有意动,为何又突然变了主意?

“你还是忘不了当日之事?如今曲先生……”